在她心中,百年前的事情原本已經蒙上塵埃,她許久不曾想起,近些年來更不曾因為這些事情無法尋到答案而心生迷茫。
但隨著晏縉從孽火獄中活著出來,江北辛長老的冤屈被洗刷,那些沒有尋到答案的問題如梗在喉。
她的確是想問的。
白楹抬頭定定望著晏縉,“……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江長老是被人所害?”
“是。”
“一百年前凝之告訴你的?”
“她只說了師父被害,但並未說是誰。”
白楹豁然明白過來:“所以你下孽火獄取燎巖花,是為了讓凝之說出誰是真兇嗎?”
“是。”
“我與凝之簽下生死契,我替她取到燎巖花,她告訴我兇手並且在天下人面前作證。”
晏縉眼眸垂著,無人能瞧見他的心緒。
“生死契。若有違約,立即身死……原來你和凝之簽下了生死契……”
白楹有些迷茫:“那你當時為何不告訴我?”
凝之把真相當做與晏縉的交易內容,讓晏縉取到燎巖花,那為何不告訴她?
江長老耐心待她,在白楹的心裡,江長老已經是她的師父了。
替師父報仇,是天經地義之事。
為什麼當時不告訴她?說不定他們兩人能在百年前從孽火獄中出來。
白楹固執、重複問道:“為什麼?”
劍修右手微微一蜷,聲音極輕:“……會丟了性命。”
他終於抬起頭,一雙鳳眼望進白楹眼中,“我怕你和我一起進入孽火獄,會和我一起丟了性命。”
“……丟了性命?”
白楹將晏縉的話重複一遍,喃喃道:“……原來你不告訴我,是害怕我一起進去孽火獄丟了性命?”
奇怪,明明百年前的事情得到了答案,她心頭的疑問卻越來越多——
難道在百年前的晏縉眼中,自己是那種知道他進入孽火獄後就會不聞不問的人?
還是晏縉覺得他將婚約書還給她,說一句“再無幹系”,就可以在他進入孽火獄後,讓自己絕了下孽火獄的心思?
白楹想將這些問題通通問出口,但張嘴的那一顆,她忽然覺得疲憊,問出來有什麼用,什麼都已經過去了。
現在晏縉還活著,沒過多久相修永就能死,已經是極好的結局了。
白楹疲憊地閉上雙眼。
其實她也曾見過孽火獄中的情景。
百年前。
清鶴左手拿著一根長針,狠狠朝著右手握住的一隻稻草人紮去。她手中的稻草人前面貼著一張白紙,紙上寫有“晏縉”二字。
“負心漢!”她一邊咬著牙,一邊念念有詞:“竟敢如此對我家小姐!還為什麼神女去了孽火獄……”
此時是十一月中旬,自她家小姐離開懷劍派、回到白家之後已經過了三個多月——
白楹回白家的那一天,清鶴是眼睜睜看見她家小姐雙眼無光、魂不守舍,一動不動地坐在自己房內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