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楹有些不解,她低下頭才發現一滴又一滴的雨水落在了她手背上。
……不,不對。
晏縉已經施訣弄出靈氣罩,自然沒有雨水能透過。
白楹這時候才後知後覺地察覺到,那些滴落的雨水,是她自己的淚水……淚水從她的眼眶無聲地湧出,沿著臉頰慢慢落下。
她將右手抬起,用手背抹去眼淚,但抹去一時的眼淚,就有更多的眼淚湧出。
白楹心中驀然酸澀,就連胸口都開始彌漫一種窒息之感。
晏縉幾步跨作一步,走到白楹身旁。
他輕輕扶住白楹的肩膀,“白楹,可是有哪裡不舒服?是之前的舊傷複發了嗎……還是怎麼?”
“我……”白楹的眼淚默默落下,她聲音咽哽起來:“我只是想起了那一天……”
晏縉眉頭緊皺,鳳眼中全是不解。
但他仍然輕聲、耐心地問道:“……讓你想到了哪一天?”
“是……是我剛回白家的那一天……”白楹抬頭望向晏縉,神情恛惶無措。
她低聲喃喃道:“那一天白家也是下著這樣的小雨……”
剛回白家的那一天……那不就是白楹知道自己母親已經去世的那一天嗎?
晏縉一怔,眉目凝重起來,他張開口,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那些單薄的安慰之話,並無什麼用處。
如果有用,那就不會有人在失去至親之人之後,仍然深陷記憶的折磨。如果有用的話,他也不會直到現在,仍然從少得可憐的記憶中和師父對過往的言談中試著拼湊出父母的模樣與性情。
白楹也不需要晏縉的回話。
她只是流著淚,腦中不停地回想——
想起那日母親蒼白毫無生氣的臉,想起母親送與她鬥篷的那天,想起無數個母親聽她抱怨白鴻淮的時刻,想起一起吃飯之時母親夾給她喜歡的菜的時刻,想起母親做她喜歡菜餚的時刻……
想起母親寄給她的信中,寫滿了期待肚中孩子的出生,亦期待白楹回到白家的時候……
白楹已經無法承受回憶帶來的沉重,當初她有多快樂無憂,現在就有多麼痛苦。
她的身體微微顫抖,然後猛地向前一撲。
晏縉被懷中猛烈的力道一撞,猝不及防地後退一步。然後他驚愕地看向抱著他的少女——
白楹雙手緊緊揪著他的衣服,一雙通紅的眼中滾落出大滴淚水。
“晏縉,我沒母親了……”少女掛著淚的眼睫之下全是絕望的眸色,“我再也見不到她了!”
她的唇也在微微發抖:“這簡直像一場醒不來的噩夢……我想醒過來,想再看見她……”
晏縉的心跟著一痛,他托起少女的雙臂。
白楹卻無力地垂下頭,面容埋在晏縉衣服之中,將自己越來越嘶啞的痛哭聲悶在眼前人的胸口衣物之中。
晏縉松開託著白楹雙臂的手,反手將白楹抱在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