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他穿著懷劍派普通的弟子服,身後卻沒有背負著佩劍。
對於懷劍派的劍修來說,劍等同於命。
白楹也知道,這名劍修的佩劍早在百年前已經融為黑色廢鐵……如今人才從孽火獄中出來三天多,或許是還沒找到合乎心意的佩劍。
因此只能當一個沒有劍的劍修——
還挺少見的。
從察覺到廊子另一端來人是白楹之時,劍修已經收回望著廊外的目光,一雙極黑的鳳眼目不轉睛地看著白楹。
而白楹卻是目不斜視地從兩人身旁走過,直至快走到拐角之處的時候,她才聽見一道略帶沙啞的聲音低低響起——
“白楹。”
白楹腳步沒有任何停頓,她依舊朝著拐角走去。
只是剛走出一步,她驀地想起前幾日在孽火獄中發生的事。
當初正是有在水面之上晏縉的助力,她與其他師廆山弟子才能極快地離開那一片詭異的水域,而且她也曾經承諾過“一定有所重謝”……
白楹停下腳步,自腰間乾坤袋中抽出一張紫色符籙,輕輕一揮,那張紫色符籙就飛至劍修身前。
她側過頭,看向背後的人,“三日多前,你在孽火獄中幫助我和師廆山弟子逃出陷阱,當時我會說事成之後一定有所重謝……”
“只要我有,無論是靈石還是什麼法寶,你寫在符籙上,我就會派人把東西送到懷劍派……作為之前所說的報酬。”
劍修遲遲沒有動作,任憑那張紫色符籙在他身前微微晃蕩。他長長眼睫下的鳳眼落在陰影之中,但似乎仍是定定望著白楹的。
兩人之間一陣沉默。
白楹望著那雙陌生又熟悉的鳳眼,在此時不合時宜地想到——
真是神奇,縱使她之前有些記不清百年前的晏縉是何模樣,但卻敢肯定就是現在這個模樣,沒有一絲一毫的改變。
時光流逝,人世間千變萬化……
但卻有人在孽火獄中停住了百年的時光。
眼見劍修沒有說話,白楹只能開口問道:“為何不接?”
晏縉伸手輕輕握住飄在身前的紫色符籙,低聲開口:“你……”
劍修停頓片刻,等到白楹幾乎快不耐的時候,他才繼續開口:“……近來過得如何?”
饒是白楹,也沒想到百年沒見的晏縉第一句話就是問她過得如何。
倒真有些像多年未見的老朋友之間的噓寒問暖。
現在的白楹也確實能夠心平氣和地答道:“與你有何幹系。”
兩人除了在百年前曾經有過婚約,可算是往日無讎,近日無怨。
在白楹心中,他們兩人現在完全是兩個毫無幹系的人。
話音剛落,白楹也不管劍修的反應,她抬腳轉身拐過竹廊的彎,離開碧家。
宮寧晚坐在椅上,戴著玉鐲的手撐著額頭:“金縈蛇……黎銅川,地苦燈籠,只能撐兩個月……”
這位風姿綽約的女修抬起頭,長長地嘆了口氣。
白楹方才將碧洵的話一字不差地告訴給了宮長老,此時正坐在一旁,靜靜地喝著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