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縉……晏縉……
宮寧晚微微出神,這名字……她也曾在許多年前聽過。
百年之前,她已經成為師廆山大弟子多年,那時恰逢孽火獄大開,她便與其他幾位大弟子一同帶著許多弟子前去鎮守師廆山。
也就是那時,她看見一名玄衣少年使得一手頗有氣勢的劍法,逃過眾人的阻攔,硬生生沖入孽火獄。
好幾位大弟子聯手,連著其他弟子的阻攔,都沒能攔住那名少年劍修。
當時也有一位大弟子辨出那名劍修用的是懷劍派劍法,只是不知道沖入孽火獄的究竟是懷劍派的何人。
那名少年劍修沖入孽火獄後沒多久,就有一名懷劍派長老帶著幾名懷劍派弟子前來,他們守在孽火獄裂口處整整一個月,也沒等到那名沖入孽火獄的劍修從中折返。
後來一行人便離開了。
宮寧晚就是在那時,看見了懷劍派一行人中有一名臉色慘白、失魂落魄的少女,那正是百年前的白楹。
也是在那時,她也知道了沖入孽火獄的那名懷劍派劍修,名為晏縉。
宮寧晚低頭看向昏迷著的劍修晏縉,依稀是百年前的模樣,就連身上的衣裳也是百年前的玄衣。
她還記得晏縉百年前的劍法,帶著一往無前、勢如破竹的鋒利。
不可思議……
那樣沖入孽火獄的人,現在居然活生生地出現在她眼前,而且還是百年前的模樣,分毫未變。
宮寧晚雙眼一眨不眨地看向塌上昏迷的修士——
他一雙緊閉的眼睫微微顫抖,即使臉上被黑灰色灰燼沾染,依舊是一位介於少年與青年之間的美人。
這人也是白楹百年前的未婚夫。
但比起這人明明是白楹前未婚夫,世人皆說他是為了神都的凝之神女進入孽火獄這些事。
現在的師廆山長老宮寧晚更關心的是如果這人真是白楹前未婚夫、懷劍派弟子晏縉,那就說明此人曾在孽火獄中度過了一百年。
整整一百年。
他是如何度過了孽火獄中的百年?又是如何活下來的?雖然晏縉當時已經是懷劍派中拔出過一次瞻方仙劍的劍修,頗有前途……可其修為如何能讓他在孽火獄中安然度過這百年?
宮寧晚感到匪夷所思,就算是以她自己現在的修為,在準備萬全的情況下她都不敢說自己定能在孽火獄中活過百年。
那眼前的這位異常年輕的修士是如何做到的……?
但在眾目睽睽之下,她也沒法遮掩晏縉現身之事,只能將這訊息傳給了懷劍派……不然她真想等這小子醒來之後,好好研究一番,看看他有什麼保命之法。
突然一聲敲門聲輕輕響起。
“怎麼了?”宮寧晚不悅地轉過頭。
門外的弟子神色焦急,“啟稟長老,祝師弟剛剛醒來,可卻嘔血不止——”
宮寧晚臉色一沉,美麗的臉上宛如覆了一層冰霜。
白楹自知自己這次有許多考慮不周的地方——
她沒有守著師廆山弟子,等他們的長老前來;也沒有檢視貌似安然無恙的祝戚雲到底是否受傷了沒有;她更沒有待在孽火獄,檢視那隻藤妖可能留下的行跡與蹤影。
她甚至沒有去檢視那一位出現得十分突然的故人……是不是妖魔的把戲。
但如果那張熟悉的面孔是妖魔把戲的話,它們何必拿早在百年前就已經死去的人來做戲。
百年前……就已經死掉的人……
白楹疲憊地眨了眨眼,只覺得自己彷彿是逃離了一場在孽火獄發生的夢——一場會見到早已死去故人的夢。
她沉沉地吐出胸中的濁氣,停在半空中,望著下方的白家山莊。
坐立在連綿山脈山頂的白家山莊,四周茂密的樹林極為茂盛。站在半空中看去,白家靜謐昏沉,倒有些像話本中遠離塵世的詭異山莊。
此時正是天際邊泛著青白的晨曦,白楹從空中輕飄飄落下,直接回了自己院子休憩。
直到快到正午時分,她才動身去見白家家主——白家家主白鴻淮身形瘦高,臉上的一雙修長狐貍眼頗有些高深莫測的意味。
此時此刻,白家家主卻皺著眉,低著頭對書桌上的文書奮筆疾書。
白楹只覺得自己身上的疲憊都少了幾分,她微微一笑:“想必家主已經批改幾個時辰了吧……可真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