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那人哭喊道:“皇上,小皇嗣……沒了!”天色漸漸黯淡。
殿外的哭聲已止住了,阿採悄悄走上前,又給自家娘娘換了顆熱燙的沸水滾兒。明微微將其捂在厚實的被窩裡,金絲被壓在鼻息之上,片刻,她輕輕睜開眼。
“阿採,幾時了。”
這一晚,實在太難熬。
屋內燃起了薰香,似乎想要遮掩住那些血腥味。霧氣沉沉,絲絲暖風撲於少女面上,她的眸光隨著燈火一恍惚。
方才沉睡中,柳奚來過。
她實在太困了,睡得沉,對方卻以為她尚在昏迷,只是輕輕撩開了素白的紗帳。産婆在一旁提心吊膽地看著他,只見男子垂下眼眸,緩緩伸出手。
眷戀地,撫了撫少女的面頰。
她的眉心微微一動。
床榻上的小姑娘緊闔著眼,雙唇也緊閉著,抿成一條極細的縫。他就這般在床邊站了許久,久到三餘忍不住走上前,輕聲提醒他:
“皇上,您該喝藥了。”
宮人已將藥粥端來。
藥粥極為苦澀,他似乎被嗆住,輕輕咳嗽了一聲。那咳嗽聲輕輕的,像是氣息不穩,聽得三餘心頭一悸,輕輕拍了拍他的背。
“主子,您慢些喝,燙。”
又燙又苦。
柳奚卻是連眉頭都不皺一下,直接讓那澀意順著口齒滑下,一路漫入喉腸。又是一碗黑糊糊的藥,自從他生病後,便成了一個藥罐子,醒來、睡前,都要靠那好幾大碗藥吊著。
三餘又捧來一碗藥粥,男子輕輕垂眼,又幹淨利落地將碗裡頭的東西一飲而盡。
三餘有些心疼。
唇角邊沾了些藥汁,宮人遞來帕子,他擦拭幹淨了,又走回床前。方才下了雪,月色不甚明朗,籠在少女的面上,看得他又是眸光一軟。
喉間忽然一陣幹澀的癢意。
他連忙轉身,背對著她,咳嗽起來。
“主子……”
又遞上一塊幹淨的素帕子,三餘十分擔憂地望著他,生怕他悲傷過度。柳奚攥著帕子,開始劇烈地咳嗽,那咳嗽聲一陣牽扯著一陣,聽得人又是心頭一惶。
三餘想去扶他,被對方輕輕推開。
忽然,他稍稍一躬身,帕子一掩唇,片刻後,他微微喘息。
垂下眼,素白的帕上,是一道觸目驚心的血痕。
三餘眼尖,看見了帕子裡的血,尖叫了出來。
柳奚面色稍變,卻只將那帕子一掩,隨意遞給宮人。
“燒了。”
小宮娥哆哆嗦嗦地將帕子接了:“……是。”
床榻上的少女似乎蹙了蹙眉。
柳奚沒有看她,更是沒有捕捉到她面上的情緒,片刻後,他一轉身,衣袖拂過桌角。
“主子,”小後生連忙焦急地跟上,“主子,您是要去哪裡?”
外頭的天色已經這麼黑了,天氣又這麼涼!
主子白日已經在外頭站了一整天,身子再也禁不住怎麼折騰了!
聽見身後一聲喚,柳奚腳下步履未停,他的身形頎長,如今看上去卻是有些羸弱。一轉眼,男子便走入一片漆黑的夜,夜色如墨,頓時將他整個人侵蝕。
他的聲音輕飄飄的,聽上去有些乏力。
“去佛堂。”
作者有話要說:這一更是補昨天的二更,寫得很卡,大家依舊不用等了,明天爭取寫三更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