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間,她覺得呼吸困難。
又欲抬起匕首,手腕忽然又被人一捉,“咣當”一聲,沾著血的刀子落了地。
明微微愈發束手無措,眼睜睜看著那人伸出手,一撩開她眼前的碎發。
露出一雙烏黑、明亮的眸。
驚心動魄。
小姑娘面容素淨,嬌嫩鮮豔的口脂也被她咬掉了,秀眉微蹙之間,竟帶了幾分媚色。
那人將她死死按在牆壁上,一隻大手就要落下──
明微微咬了咬唇。
她畢竟是一介女子,又是柔柔弱弱的在宮裡養大的嬌花,力道哪有那群野蠻人半分大?
鋪天蓋地的絕望感,頓時遊走在少女的四肢百骸。她提了一口氣,聽天由命地閉上雙眼……
對方的手忽然一僵。
緊接著,竟是刀尖刺入軀體的聲音。她震驚地抬眼,只見柳奚一身玄色大氅,面色陰冷,右手的劍正插入身前之人的身體。
“柳、柳奚……”
她已經嚇傻了,聲音居然開始打顫兒。
見到柳奚,如同看見救命稻草一般,少女猛地撲過去。她的右手上全是血,染到他玄色氅衣下的那件雪衫上。柳奚平時極愛幹淨,如今竟也沒推開她,任由她抱著。
懷中猛地一沉,再低眸時,小姑娘已將自己的腰身緊緊環起。男子目色微動,忽然眸光又是一閃,“鏘”地一下對上黑衣人的彎刀。
剩下幾名劫匪罵罵咧咧,皆從懷中抽出長刀。
可怖嚇人!
似乎感受到懷中之人身體的僵硬,柳奚輕輕將她撈起,聲音平淡:“你先走。”
什麼?
“你不同我一起嗎?”
“走。”
他言簡意賅,直接把明微微推了出去。
見狀,劫匪便來截她。明微微心下又是一緊,下意識地朝衚衕外飛奔而去,身後是一陣乒乒乓乓的刀劍交接之聲,她只有一個念頭:找人,報官!救出柳奚!
他不能死。
眼前的路卻是曲折扭曲,一條短道接著一條短道兒,明微微先前沒來過這裡,方才被抓來的時候,更是無心記路。三下兩下的,居然又繞回了原地。
柳奚還在等她!
剛剛一番交手,明微微能看出來那群劫匪都是練家子的。若換了以往,以柳奚的身手定是不懼那些毛賊的,可如今他的身體卻是那副樣子。莫說是與人打架了,剛在寒風中站一會兒便有些手腳僵硬了。
她怕那群人把柳奚打死了!
不知是不是迎風吹的,她流下兩行淚來。明微微再也跑不動了,絕望地往回返,一邊扶著牆,一邊哭。
淚水被風一吹,黏在臉頰上,黏得她有些睜不開眼。
她感覺自己的雙腿已經完全失去了力氣,手腕也沒了勁兒。整個人跑得搖搖晃晃的,好像下一秒就要摔倒。
牆好冰,還紮手。一個個碎石硌著她的手掌,她卻渾然不覺,只顧著埋頭往前跑著。
忽然撞上一人。
一聲悶哼,對方竟輕輕扶住了她的肩膀,明微微定下步子,愣愣地抬起頭。寒風撩動二人的烏發,於一片寂靜的暮色中交織盤旋。
有鳥踏過樹枝,驚掉了滿地的雪。
白雪落在他的肩頭、眉睫、袖擺,落在他那一襲被血染紅的衫上。
他雪衫的胸口,是大片大片的鮮紅。
見對方望來,柳奚下意識地將氅衣一合,“是那些人的血。”
明微微這才發現,他是拄著長劍在走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