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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楚玠通訊一來一回,日子就這麼不溫不火地過了下去。秋露霜氣更重,公主怕冷,阿採早早便備好了過冬的東西。眾人翹首以盼著,楚家軍隊能在新年前得勝歸來。
阿齊演完了曲兒,也回煙水巷去了。因為那一晚,明微微心中與晃晃始終存了芥蒂,再沒有主動踏入璋暉殿的宮門,與這個弟弟生分了許多。
與此同時,她更是與母妃生分了許多。
她覺得,自己與母妃、與晃晃之間已經存在了一道無形的溝壑,或者說,不只是他們,還有柳奚……每每夢回之際,她總有一種孤獨與無措之感。
彼時明微微正坐在採瀾殿內,聽下人念著這個月上旬宮內的開支,長安突然慌慌張張地跑過來:“公、公主,不好了!皇上他……”
明微微握著賬本的手一頓,右眼皮也兀地一跳。
不由得問道:“父皇怎麼了?”
莫名其妙的,一顆心猛地一提,她見長安面色惶惶然,整個人亦是一哆嗦:“公主,今早皇上就沒有上朝,臨安公公那邊傳訊息說,皇上今天身子不爽,方才……吐了一身的血……”
這一句,讓少女的瞳孔倏然一放大,身側阿採也慌了神,“吐血,怎麼會吐血呢?”
皇上的身子不是一直都好好的嗎?
明微微連忙讓人備了轎輦,往父皇宮中去。
果不其然,殿門外浩浩蕩蕩圍滿了一圈兒人。見明微微來,眾人連忙一福身,給她讓開了道兒。
她就這般快步走進宮。
父皇正躺在床上,雙眼緊閉著,不知是昏迷了還是在歇息,皇後、母妃與宮裡各娘娘亦是坐在一邊,還沒進殿呢,就聽到了女子哭哭啼啼的聲音。
曼妃娘娘更是在那裡用帕子捂著嘴,哭成了淚人。
“皇兄,”微微看到了大皇子明天鑒,“父皇這是……怎麼了?”
皇兄與其他皇子公主站在一起,見微微走來,他又是嘆息一聲,繼而又望向跪坐在床前正在診斷的太醫。
他的身後,站著二姐、三姐、四姐,還有……
晃晃。
有些時日不見,少年似乎清瘦了些,今日他穿了一身青白色的袍,衣衫落拓,神色亦是緩淡。烏黑色的發只用一根金帶簡單地束著,玉面小冠,帛帶珠玉,端的是翩翩公子世無雙。
聽到那一聲“五公主到──”,他似乎抬了抬頭,轉眼間又偏過臉去。莫名其妙的,微微也有些害怕與他目光的相觸,便故意不去看他。
餘光卻隱約感受到……他時不時地朝自己望來。
對方那一瞥,極為迅速,很淡,很輕,像是一陣無意刮來的風,輕輕帶動到少女面上,卻吹不起湖心的漣漪。
明微微站在那兒,兩眼緊張地望向床榻上的父皇,仍那人再怎麼看自己,仍是巋然不動。
終於,床邊的太醫站起了身形。
“皇上怎麼樣了?”
立馬有人焦急發問。
太醫朝皇後娘娘恭敬地一揖,卻是若有若無地一嘆息。那道嘆息之聲牽動了在場所有人的心緒,緊接著便聽老太醫道:
“微臣給皇上開幾服方子,需得日夜分三次服用,萬萬不可怠慢。或許這般,可以緩解皇上的病情……”
皇上不是得了惡疾。
只是那身子日夜受政務的侵蝕,每況愈下。
太醫說這些話時,曼妃娘娘在一旁哭得更厲害了,就連一向淡定自若的皇後,面上也露出了不知所措。
皇上不行了,大堰的天子,要倒下了。
這一切,都來得太過突然。
不過立馬,殿內又響起了其他的聲音。
如今皇上的身子不好,大堰的儲君還沒立呢!雖說皇帝平日裡十分器重明天鑒,可大堰立太子並非立長,而是立賢能之人。相比大皇子,七皇子明澈顯然更能勝任這個位置。
或許是出身不好,明澈比大皇子更為用功,功課上亦是十分認真。在數月前的策論筆試中,更是一鳴驚人。
奪得了父皇的那顆夜明珠。
相比之下,沒有名次的大皇子要遜色上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