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條走廊真長啊,長得看不到頭,她右手扶著牆壁,慢吞吞、晃悠悠地往前走著。
她挪一步,柳奚就跟著一步;她走兩步,柳奚又跟著兩步。
明微微再也忍不住,猛然一轉身,順手抄起一邊舀水的瓢。
藉著酒勁:“柳奚,你是不是有病!”
“嘩啦”一聲,滿瓢子的水潑在他臉上。柳奚一闔眼,冰涼的冷水順著他的臉龐滑下,落在他的前襟。
他的頭發、衣領,全都被打濕了。
鴉發被水濡著,黏在他的面頰一側,片刻後,柳奚睜開雙目,眸底是一團沉沉的霧氣。
原本是一灘清冽的、靜謐的湖,如今卻不知怎的,波瀾不變之景突然被投入的一顆石子打破了。湖心帶起一層淡淡的漣漪,男子眸底神色微動。
那滴水,順著他的眉目,滑到他光潔的下頜處。
再從下頜,緩緩滑下,流向他的喉結……
圓滾滾的一顆水珠子,落到他脖頸間那堅實的、凸起的、圓滾滾的一塊兒。他低了低頭,看著不遠處的少女,忽然低聲:
“是。”柳奚聲音微啞,“我有病。”
明微微一愣。
她轉頭望向對方──那一襲白衣,帛帶飄揚。衣袖間同樣是兩只雪鶴,讓他整個人猶如置身於雲端,高不可攀。
她愈發看不懂柳奚。
他眼中閃爍著少女看不清的情緒,眸色暗暗翻湧著,竟讓他走上前,一把抓過明微微的胳膊。
好痛。
明微微被他拽著往回走,男人的力道很大,她甩不開。
她急得喊出聲來:
“柳奚!”
“跟我回去。”
這一回,語氣是不容辯駁。
長廊終於走到了頭,眼見著他便要抓著自己邁過門檻、坐到車上。
她抱住石柱,“你莫管我!”
男人捏了捏拳頭。
“我說了你莫管我,你已經不是我的老師,你我之間也再無任何幹系。柳奚,我求你放過我,放過我好麼?”
聞言,對方一愣。
低下頭去,明微微正揚著一張臉,眼中閃爍著倔強之色,輕聲求他:
“柳奚,放過我吧……”
珠玉般的淚從她的頰側滑落下。
若是在之前,明微微定是撲上前去,把他摟住。她好想抱抱他啊,可是他已經有未婚妻了,還是青梅竹馬、從小一塊兒長大的未婚妻。
他已經是別人的夫君。
縱是明微微再頑劣,也做不出來插足別人感情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