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軒發煩,美璃倒是鬆了口氣,趁他兇巴巴地隔車喝問有什麼事的時機,把他推開了些距離。
“王爺……那個郝七昨天在牢裡死了。”車外的男人說得小心翼翼。
靖軒表情一凜,緊箍在她肩頭的手鬆了勁。
“死了?”他皺眉。
“是,現在陣圖的線索全都斷了,所以奴才趕緊來請王爺的示下。”
陣圖?
美璃呆了呆,仔細聽他們的對話。
“死就死了吧。”靖軒緩過神來,冷淡地哼了一聲。“大不了再派人南下重新給我好好追查!”
“喳。”車外應了聲,再無聲響。
美璃猶豫了一會兒,放輕聲音,“陣圖?很重要嗎?”
靖軒不在意地點了點頭,“以前是承毅……”提起承毅兩個人都有些難過,“負責替皇上尋找。”
“找了這麼久都找不到?”她看著車廂的角落。
“十年八年能找到了都不錯了。這事也急不得,或許一輩子都找不到,也得看機緣。”他並沒詳細說,她也沒追問。
十年八年……怪不得承毅哥當初並不急著拿出來,她眨了眨眼,關乎前朝的巨大寶藏,皇上雖然很想得到也明白強求不得。或許,她也應該為允恪留下,或許,允恪的人生會因為這圖發生很大的轉變。
回程總是比來路要走得快,要照顧允恪,又擔心小小孩子會因為不適應而生病,分心的事多了,就不覺得時間過得急,不經意就已經走了大半,一兩天就能進京。
宿營後安頓好,把允恪哄睡著,天色已經黑透。
美璃緩慢地獨自走向營地角落,紮營有一定規矩,方位總是相差不大,那棵樹還在,埋在樹下土裡的石頭也應該在……回來的人,卻只剩她一個!
她總是刻意地不去想永赫,只要還想活下去,她就不能想。她的心已經裝載了很多苦痛和無奈,如果不躲避永赫的這份疼痛,她怕自己實在無力負擔。
她聽見輕微的腳步聲,藉著營地的火光,她看清了靖軒臉上的沉鬱。
他沒生氣,也沒責怪,只是很陰沉,他的眼睛因為過於複雜的情緒更加幽黑,反倒看不出心緒。
“要挖出來麼?”他沉聲問她。
她愣了愣,搖頭,“人都不在了……”什麼都沒意義。
還是同樣的地方,人卻已經變化得太厲害。這種感覺很熟悉,正如她從安寧殿裡出來看見梓鬱,看見他。當初她還以為苦難已經過去,她已經熬到頭了。
“沒有實現的願望,我都深埋地下……”她的思緒飛得很遠,她沒有實現的願望,很多。
他也藉著火光看她,被她沉迷於記憶的表情刺傷。
車馬終於在慶親王府前停下,美璃被丫鬟從車裡攙扶下來,她仰頭望著高高石階上的王府大門,門上高懸的巨大匾額。
她又想起少年時的她在這巍峨的門樓下意氣風發地暗下決心要成為這座府邸的女主人,她第一次覺得少年輕狂也很好,至少還那麼豪邁過。
如今的她看著這華美屋宇除了感慨還是感慨。
歲月,的確是最最無情的。
她抱著允恪跨過高高的門檻,往日的來路既是今朝的歸途,此刻……又是個新的起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