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大女兒進來,柳達成趕緊往旁邊挪挪,還用那堆髒破的棉絮往身蓋了蓋,試圖遮掩一下身的髒。
“行了,爹,別捂了,越捂著越臭。回頭我給你打盆水,讓樹兒給你洗洗。”柳絮兒說著走前來,距離炕邊還有一段距離,探著頭、掩著口鼻問:“銅錢在哪兒?”
“在炕頭的席子下邊。你自個拿吧。”柳達成指了指炕頭,又盡力的把身子往後挪挪。
柳達成癱了五、六年,他也知道自己身臭,知道自己拖累了三個孩子。
可有自己一口氣在,這好歹也算是個家,還不至於被別人欺負的太厲害。要是自己真的去尋死,剩下這三個苦命的孩子被人賣了都說不定。
心裡苦悶著,柳達成嘆了一口氣。
柳絮兒見她爹臉的自責,心裡也跟著泛苦。沒說話,走到炕邊掀起了席子。
那席子破糟糟的,一掀起來灰塵四濺,還有幾只小蟲從席子縫隙裡爬走了。惹得柳絮兒更皺起眉頭,索性將席子全掀了扔在地。
席子下面排著十幾個銅板,柳絮兒全拿在手裡數了數,才十四。照王大夫說的診金差了一半還多呢。
“爹,這不夠啊。”柳絮兒實在沒臉出去。
那王大夫認錢不認人,要是不給診金,能站門口罵一個下午。
“實在沒了,這還是芽兒整個夏天去打豬草賣了回來,塞到我席子下面的。”說起芽兒,柳達成的眼裡是疼惜。
“算了,我和王大夫再說說吧。”柳絮兒用手在鼻子下面扇扇風,實在不想再聞這屋裡的臭味,轉身出去了。
“王大夫,您看,我們家這十四了。您看能不能……”柳絮兒知道求人要說好聽的,直接用“您”來稱呼了。
“那不成。我來這一趟起碼也要二十。我在你家門口等著,你快借錢去。”王大夫說完,真的拎著一把椅子要坐在大門口。
“哐當”院門被人從外面推開,差點撞正往外走的王大夫的鼻子。
“柳樹,你撞了我了沒看見?”王大夫指著站在門口的男孩,好大一聲吼。
男孩有八、九歲的年紀,長得又黑又瘦,一雙眼睛卻頗為有神。
柳樹瞪著黑溜溜的眼睛,“呼哧呼哧”的喘著粗氣,大聲道:“滾!一也沒有。”
說著,順手從門邊抄起一張板凳,朝著王大夫掄了過去。
“樹兒!別動手。”柳絮兒見自己弟弟和王大夫動手,嚇得跑過去將柳樹攔腰抱住了。
柳絮兒將柳樹一抱住,柳樹手裡的板凳掄空了。
那王大夫本來嚇了一跳,但隨後反應過來柳樹是個小孩子,如今更是被他大姐抱住了,冷笑一聲,道:“臭小子還想打人?沒家教的東西。我替你爹教訓教訓你。”
說完,王大夫前一步,掄起巴掌左右開弓,給了柳樹兩個大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