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1 章
落笳聽了這話驚愕失色,怎麼一下子吐蕃國師就成了自己舅舅?她不可思議的看著國師國師此時一臉慈祥,和聲解釋道:“你背後那刺青,便是你母親穆格公主的徽記”,見落笳將信將疑,他又繼續耐心解釋道:“我本是孤雲城禁軍副統領,名叫哚邏,孤雲城破後,一路逃命,多年漂泊,後來機緣巧合才到了吐蕃。我亦是出身孤雲王族,與你母親自小相熟”
說到此,哚邏突然想起一事,剛要問出口,突然心思一動,道:“你父親呢?”落笳聽了他剛才那番話已是信了十之七八。孤雲城故事早沒多少人記得了,這哚邏卻說的和兩位師長與自己所述相符,因此聽到這話不疑有他,答道:“我父親早在孤雲城破時便被害,母親蒙煙霞諸位師長所救,卻在生下我後不久就因思念父親去世了”
落笳只當講一段往事不覺有異,哚邏卻聽得心如刀絞
他並非如自己所說,與穆格公主自小相熟。他本是一破落漢,雖是王族旁支,但這一支著實卻有些遠了。穆格公主為孤雲王幼女,又生的貌美,在孤雲乃至周圍都是遠近知名的。哚邏早就對她傾心,卻相隔甚遠。後來還是憑他自己一身功夫,才終於在混入禁軍又青雲直上,才有機會接觸到穆格公主
許是之前晉升的甚是順利,讓哚邏徒增了許多勇氣,本以為自己一身武藝前途無量,公主必會加以青目,卻沒想到穆格對他毫不上心。起初哚邏只當自己不夠誠心沒有打動公主,沒想到一年多以後,從中原來了一個沈琨,只席間一曲胡笳,便讓穆格為之傾心
不久孤雲宮城內外便傳遍了,穆格小公主竟然與那沈琨相戀。此事於哚邏無異於重擊,他正為穆格神魂顛倒,日日想的是將來必能將公主娶回,自己一躍成為皇親國戚光耀門楣,再踢開尉舒奄,將禁軍抓在手,到時孤雲便是自己一人的天下
卻不料這廂還在美夢,那廂公主早意屬他人,真將哆邏氣個半死。他以為必是那中原來的小子迷惑了公主,幾次三番去找公主說沈琨的壞話,倒叫穆格好生厭煩,索性懶得見他。這下更恨得哚邏咬牙切齒,一時怨公主,一時恨沈琨
哚邏本就因在禁軍不得志,與雷卻甚有勾連,如此更是與夏王一派走的緊密。待知道夏王有攻打孤雲之意,他不但不阻攔,反而利用職務之便賣國求榮
孤雲覆滅後,哚邏也曾著意找尋穆格,但戰俘營起火,人人都道穆格已死。哚邏只好放棄,寬慰自己道,世上何處無美女,自己已是夏王心腹,何愁無美女。只是他沒有料到,此後竟數十年顛沛,對孤雲他沒有絲毫歉意,倒是常常嘆息若是穆格不死多好,自己吐蕃國師之威,偷偷找個地方養著她不難
此時見到酷似穆格的落笳,又知道了她竟是穆格的女兒,哚邏悲喜交加涕淚橫流。但稍一思索,他便想到落笳的父親是誰。他自是一百個不願意是沈琨,但按落笳所述,除了沈琨還能是誰?即便如此,他還是不死心道:“如此說來,你應是姓沈了?”
落笳聽他連父母當日私事也知,不再疑有他,點點頭道:“不錯,沈琨是我父親”
哚邏盡管已料到此事,但得到落笳確認,還是恨得重重的往地上錘一拳,臉色也陰沉下來。落笳嚇了一跳,問道:“前輩?”
哚邏這才回過神來,此時再看落笳的臉,便又覺得眼睛也像沈琨,鼻子也像沈琨,不覺少了許多喜愛,多了幾分怨憎。轉念一想自己尋得洗髓功找回內力的希望還希在眼前這小女子身上,勉強擠出個笑容故作慈祥道:“你莫怕,我只是想起當日往事心中難受”
兩人正說話間,卻聽身後有聲,哚邏趕忙轉身,只聽落笳欣喜道:“師姐!”
顧惜竹與一幹弟子循著落笳掛在枝丫上的一縷衣衫查詢,才發現懸崖上的石柱,一步步追來此地
顧惜竹見落笳衣衫帶血倚靠在石壁前,國師便在她身前,一時又驚又怕,長劍一挺便要來救落笳。落笳見此急忙道:“師姐,不要,他是——”卻不知該如何解釋,急切下急忙起身欲擋住顧惜竹
顧惜竹急忙收劍,落笳卻腿腳一軟,癱倒在她懷中。顧惜竹疾呼落笳卻不應,國師起身急忙道:“這位姑娘,沈姑娘受傷極重,需得趕緊救治”
顧惜竹這才想起國師就在身側,一手抱著落笳一手舉劍。國師後退幾步,臉上極盡謙和道:“這位姑娘,這全是一場誤會”——說著,他張開雙臂道:“老朽為了救沈姑娘,已內力全失,差不多是個廢人了”
顧惜竹也察覺此時如此的近,自己卻感覺不到往日裡那股威壓之勢。不過她是不會信國師的話,一轉手將落笳遞給在旁的師妹,自己舉劍與國師對峙
國師倒也料到她如此,依然笑得有些討好道:“我與沈姑娘的父母是故識,我是她母親的表兄,便是沈姑娘的舅舅,恐怕也是她唯一的親人。若不信,可以找你們門內熟知沈姑娘身世的長老問問便知”
顧惜竹十分猶豫,聽他一口一個沈姑娘,莫不是落笳真姓沈?看落笳暈倒前也是要攔住自己的。但這魔頭豈能輕縱
顧惜竹正舉棋不定間,卻聽身後有人道:“既是沈公子舊識,不知閣下到底何人?”
原來梅亦情接到顧惜竹下崖前的回報便匆匆趕來,正聽到剛才那一席話。她知道國師所言不假,他是受了重傷內力全無,而且絕非前幾次內力耗盡,估計一時半會難言恢複
梅亦情走近對顧惜竹道:“你們快帶落笳回去,她受傷太重拖不得,這裡有我”。顧惜竹自是不願意留她一人在此,但見梅亦情目光閃爍,便醒的恐怕師父與國師要談之事乃機密,自己不方便聽,便一拱手道:“師父你多加小心,”說著橫了國師一眼道:“我去帶落笳找景若,其他人會守在外面”
聽得他人腳步走遠,只餘國師與梅亦情二人在洞中,國師忽然一撩衣袍跪下道:“在下孤雲禁軍統領哚邏,多謝煙霞宮對小公主救命之恩,在下沒齒難忘”
顧惜竹急急找來景若,只敢說落笳受傷需她去看看。景若又喜又擔憂,喜得是落笳終於有了下落,憂的是不知她傷的如何。欲要多問幾句,見顧惜竹臉色不好,又恐問出什麼不好,只能揣著一顆心匆匆隨她去
待見到落笳躺在床上臉色蒼白一動不動,景若只覺心猛跳一下,眼前一黑雙腿發軟,扶著床沿才沒有倒下。顧惜竹見她臉色不對,急忙一把扶住她胳膊,景若聲音略顫道:“顧姐姐,我沒事兒”,卻先紅了眼眶。顧惜竹擔心落笳又憂心景若,不禁勸道:“景姑娘,你莫要著急”
景若雙眼含淚點點頭,努力鎮定下來,可坐在床邊看到落笳一身血汙,臉色慘白,頓時心痛如刀絞,不知她忍受了怎樣的痛苦。景若恨不得立時便將落笳緊緊抱在懷中,但卻不能,急忙幫落笳理了一下亂發開始把脈
顧惜竹見她神色凝重,雖然心急也不敢問。景若稍一把脈便心中方寸大亂,落笳外傷倒也罷了,但經脈受創極重,病情非常險惡,此時一個處置不當便送了她的性命。饒是景若見多識廣醫術絕倫,此時關心則亂。慌忙的想出幾個法子,但又覺得沒有一個有把握的,不覺出了一身冷汗
顧惜竹見景若臉色,終於忍不住問:“景姑娘?落笳如何?”
景若如夢方醒,看一眼落笳似乎比剛才氣息更弱,不禁心如刀割,暗恨自己無用。景若帶著哭腔對顧惜竹道:“落笳傷的太重,我也沒個萬全之計”,說著已滴下淚來,雙手握住落笳冰冷的手一臉悲切
顧惜竹急切道:“我不懂醫術也能看出來兇險,現在哪能求什麼萬全之計”。景若抽泣道:“唯有一計可試,我施針為落笳導通經脈,引氣血歸位。但此法極險,稍有不慎就——,更何況便是我施針有效,也得她氣血能歸位才行。當中每一步都是險中求生,我,我連三成的把握都沒有,我不敢——“她語帶哽咽幾不能言
正說話間陳柔也進來,聽到這話走到床邊把了脈面色凝重,看著景若與顧惜竹道:“我已是無能為力了,景姑娘你尚有三成把握,我技不如你“。景若聽了這話再沒其他指望,愈發痛切將落笳的手捧著貼在心口,眼淚滾落成串
顧惜竹見她如此,不覺有幾分意動。她曾深怨景若拖累師妹,此刻見此也不免對景若另眼相看,起碼她對師妹倒是情深意重
顧惜竹深吸口氣按住景若雙肩道:“景姑娘,現下能救落笳的只有你了,哪怕只有一成的把握,都請你務必拼力一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