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6 章
在景若提醒下,眾人皆修心謹言,執中慎行,深恐為邪法所趁。那一邊蜀王的人馬也像是疲了,唸喃聲漸弱
呼吸吐納一番,落笳精神少暢,溫言對景若道:“錢師叔一向平和善謔,我沒想到他今日竟會如此失態,倒讓你受了委屈”
景若有點心疼的搖搖頭道:“我明白,密咒術能讓人心血翻沸失其本性,你也不需介意,那些話,是很沒有道理的,我自是知道你是什麼樣的人,我想魯掌門,梅長老他們也都知道你”
落笳心中感動,微微笑了下轉頭看向一邊,心中的憤怒委屈去了七分
見眾人皆面帶愁鬱,還有些人面上甚有憤憤之色,恐怕這樣下去一味彈壓也不是辦法,孫振鷺主動道:“景姑娘,這陣法看起來頗煩難,恐怕破陣之法也不是一時能想出來,倒不如先讓我去試一試,也好讓探他虛實”
落笳趕忙道:“孫師叔,這陣法著實厲害,你千萬不要以身犯險”,孫振鷺點點頭道:“我自有分寸,你放心”,見眾人都是一臉關切,他笑了笑道:“我是這般打算的,我從左側殺入,他們必全力在左側對付我,若此時有人能恰恰從右側殺入,恐怕能有所斬獲”
周圍的人聽罷皆點頭稱是,覺得此法可以一試,落笳還在想自己剛剛恢複,不知想助孫師叔一臂之力會不會反拖了後腿。稍一遲疑下,已有數人主動請纓。孫振鷺點了幾人,如盧承高、杜悠人等,皆是韓證霜、孔劍齡的弟子,其中道理不難想。孫振鷺又特意點了秦開雲帶著另幾位弟子從右側趁虛而入,落笳放下心來
景若卻暗中覺得這安排未必妥當。這贊魯古陣與密咒術,卻和行軍打仗不同,不是隻能打一個方向,倒像是個敲鼓,只要掄圓一錘,四方皆聞餘音不絕,哪管你什麼左邊右邊。只是眼下這情勢,自己出來勸阻不但煞風景,可能適得其反。景若只能默默的盼著他們能歪打正著
當下合計停當,孫振鷺聲東擊西,攜眾弟子大張旗鼓向大陣攻去。還不待靠近,那大陣中的唱喃聲陡增,莫說孫振鷺他們,就連落笳等人隔了如此遠,也能感到心頭如被重錘,說不出的氣悶難受
孫振鷺等人一往無前的氣勢明顯受挫,再不似剛才般橫沖直撞,盧承高在幾人中功夫底子最薄,已明顯有些步履蹣跚,不禁讓人為他們捏了把汗
便在此時,秦開雲已率人馬沖出,眾人本以為他們一出必能趁虛而入,沒想到卻也如孫振鷺一般,在那大陣前生生被阻斷。景若心中嘆口氣,如此又是徒折損罷了,這陣法著實厲害,如不想辦法破陣,恐怕想硬殺進去是難如登天。她心中也有些焦急,吐蕃陣法她也只是略有涉獵,一時之間竟看不出其中的門道
忽然一聲慘叫,只見盧承高一劍紮入自己腹中,鮮血登時灑了一地,梅亦情一臉焦急的向魯一平道:“師兄,我去幫他們一把”
不待魯一平回答,景若只覺身邊人影一閃,錢文敖已一躍而起直沖過去,魯一平一愣,匆匆道:“莫要深入,千萬小心”。梅亦情,顧惜竹等人立時也前去助陣
落笳見狀若有所思,片刻捏了景若手道:“我去看看”,景若心中大驚,萬分不願落笳去涉險,但不待她開口,身邊沉默了半天的蘇澄澈就挺身而出直向大陣沖去,落笳見狀緊隨蘇澄澈而去。景若一顆心吊在嗓子眼上,既擔心蘇澄澈又擔心落笳,兩手緊握胸前,盼著他們能平安而返
出乎意料的,蘇澄澈並未停下來幫孫振鷺或秦開雲,而是趁著孫振鷺正和對方廝殺,如風一般的從好不容易撕開的口子中掠入陣中不見了,落笳在她身後追著入陣。眾人皆是驚訝莫名,連魯一平一向喜怒不形於色也急怒道:“怎能如此莽撞!“。景若見此一幕更是緊張的以手掩口
其他人的驚訝擔心,落笳與蘇澄澈已一頭紮入陣中無從知曉。適才眼見孫師叔他們終於開啟一絲裂隙,落笳不禁動了一探究竟的想法,待蘇澄澈奮然起身,落笳既擔心她,也想趁機再去試試,便隨著她而去
甫一靠近大陣,落笳便覺得如身負巨石在火中行走,渾身經脈如沸,氣息幾乎被斷絕,如若不是自己曾經探過一次,恐怕便會驚慌無措。幸虧有孫師叔他們在,好歹能留出一絲縫隙,落笳與蘇澄澈身法又夠快,幾乎是藉著剛才躍身之勢從那裂隙中“撞”入陣中。饒是如此,落笳也覺得渾身發軟,她坐在地上幾乎無力再進一步
她吸取經驗,小心控制著自己的內息,盡量不用內力,好容易才覺得呼吸順暢些,小心翼翼的站起來,周圍一片紅霧彌漫,明明從外面看不過尺寸之地,進了陣中卻如入密林,只見在自己身旁蘇澄澈半趴在地上渾身顫抖。落笳不敢莽撞,慢慢靠近她,扶著她起來,已是耗盡一身力氣
蘇澄澈臉色煞白,嘴角有血跡,看起來極為虛弱,臉上迷茫痛苦卻依然有狠厲之色,落笳嚇了一跳,提醒她道:“莫要用內力,調順呼吸”,蘇澄澈一怔,似是清醒過來,臉色緩和下來
此時四周皆是迷霧難辨方向,詭異的喃唱似在耳邊吟唱不絕,卻不知對方在何處。落笳只覺得頭皮發麻,一手握著參宿,一手扶著蘇澄澈,不敢輕舉妄動,更何況此時她舉劍都難,跟別說揮劍禦敵了。深陷險地,兩人不敢久耽,摸索著試探
不知過了多久,落笳竟恍然覺得剛才在陣外那難以忍受的痛苦,此時似乎減輕了一些,也許是太緊張了,也許是自己已經適應了。饒是如此,她不敢放鬆一點,只是小心的四處摸索
蘇澄澈卻不比落笳,她內力比落笳差許多,又是第一次真正嘗到這陣法的威力,此刻雖然被落笳撐著勉強走路,其實經脈已幾乎崩塌,神智也近渙散,只是茫然的按照落笳叮嚀的不運內力。蘇澄澈適才一直沉默,心中暗自在思索當日的許多事,終於明白恐怕正是蜀王在背後偷襲,殺了自己師父,徹底將三不知石據為己有。她本就是沖動的人,一想明白此事便再無可忍耐,憑一腔血氣沖入陣中,本意要拼死了也殺一陣,卻沒想到這陣法如此厲害,自己還未有機會出手便一敗塗地,幸虧落笳在旁,否則今日報仇未成,反而白白葬身此處,她不禁心灰意懶
雖在陣中難辨東西,但摸索了一會兒,落笳也能明顯察覺朝著左手方向似乎自己能輕松一點,不知是不是錯覺,也顧不得是不是敵人故布疑陣,落笳一手拖著蘇澄澈,兩人慢慢向左邊挪過去
落笳漸覺呼吸順暢,渾身輕鬆了許多,低頭一看蘇澄澈也漸漸恢複神智,看來不全是自己的錯覺。落笳鬆了口氣,剛想停下來歇息片刻,卻覺得眼前影子一晃,她立刻提起心來,一把舉起參宿
紅霧重重,喃唱陣陣,落笳直覺周圍就有人,但卻不敢運內力查探,好在蘇澄澈已無需她攙扶,兩人背對背,握劍警惕的看著四周
半晌沒什麼動靜,落笳簡直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了,便在此刻,眼前再度有人影迫近,因為紅霧的原因,直到那人走到近前落笳才看到。她也是緊張極了,腦中什麼也沒想,只顧舉劍迎面劈下
落笳只覺得颶風驟起飛沙走石,四面迷霧翻騰,自己什麼也看不清了。她手一揮,正好捉住蘇澄澈的手,只覺得眼前好容易一點光透出,落笳再也顧不得,拉起蘇澄澈拼力一躍,在地上連滾幾下才終於抬頭看
四周既無風沙也無濃霧,月明星郎一片沉靜,剛才種種彷彿皆是幻覺。落笳還沒回過神,景若已撲過來,萬分緊張道:“你還好吧?”接著又有腳步聲問詢聲
落笳這才省得自己已誤打誤撞沖出了大陣,自己倒無甚大礙,身旁蘇澄澈卻面白如紙,嘴角帶血,顯然受了內傷。落笳一邊回答眾人的關切,一邊才猛醒過來,不知其他人怎麼樣?抬頭看不遠處孫振鷺與秦開雲等都在,不禁鬆了口氣,看來沒有大損傷。只是周圍為什麼這麼安靜,連喃唱聲都沒有了。落笳趕忙起身一看,那大陣還在不遠處,剛才並不是自己的幻覺。只是這大陣此時偃旗息鼓,比剛才氣焰小了不少
落笳有些茫然的問:“發生什麼了?我們剛才在裡面多久了?”
景若表情依然緊張,扶著她的雙臂搖搖頭道:“我也不知,你們闖進陣中約莫半炷香的功夫,只見裡面有人影搖動,忽然你們就出來了,這大陣也突然就偃旗息鼓了”,見落笳無大礙,景若又擔憂的替蘇澄澈診治,蘇澄澈略覺恢複。此時大陣陣形已漸漸恢複,看不出剛才發生了什麼,眾人不敢在此地久耽,幾個女弟子主動扶起蘇澄澈,一起撤回原來的地方
落笳自覺已無礙,整理一番思緒,便將自己在陣中所見告訴眾人。大家皆嘖嘖稱奇,這大陣不過方寸之地,哪想裡面竟遮天蔽日,令人不辨東西,有如此大的陣仗,真不知是如何做到的
景若聽罷卻若有所思。如這種在彈丸之間自成天地的法子在其他陣法中也有,她倒不是十分意外。倒是落笳所說,往陣中走反而比陣外輕松的事兒讓她頗費一番思量。她一邊陪著蘇澄澈,一邊在腦中籌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