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梅亦情端坐在椅上,面上一片祥和從容,心中卻著實好奇的緊。自從聽說了那景若的事情,她便對這女子十分留意。不止因為她和掌門師兄的死有千絲萬縷的聯系,更因為顧惜竹曾說這女子與落笳過從甚密,所以她額外留了一份心。梅亦情趁便瞥了魯一平一眼,見他依然巍然不動古貌古心,不覺甚為佩服,卻不知他會如何處置
正想著,只聽門口一聲報,接著兩位女子的身影翩然而入
梅亦情舉目一看,只見兩人身高彷彿,只是右側那白衣女子更纖瘦些,一眼看過去,只覺得她行止間與旁人頗不同,令人一見難忘。定睛再細看,只見她肌膚瑩瑩如玉,明眸栩栩生光,稍一顧盼間眼波如水。明明是極美的樣貌,偏偏卻無半點媚意,一身素白如披月衣雪,眉目間的孤冷之意似乎拒人千裡,卻令人更難移開目光。僅在一瞬間,梅亦情便在心底認定了,這女子定是景若
不止梅亦情作此想,在座的諸位長老亦都如此,盡管蘇澄澈在江湖中也素有貌美之名,但與景若並立時,還是略有不敵,更何況她畢竟是也是習武之人,氣質自然與在公主近旁長大的景若頗為不同
魯一平開口道:“急著請二位來,是因為有一些事情我們心中有惑特要問一問”,他邊說邊看著兩人的反應,眾人環視之下,蘇澄澈似乎有些緊張,景若卻始終面色淡漠,一副事不關己的表情,只保持一個禮貌的站姿
魯一平心中有些納罕,按之前秦開雲的說法,這景若是個楚楚可憐的弱女子,凡事都推於落笳做主,怎麼今日一見,覺得並非這麼回事兒,景若固然看起來有些柔弱,但卻不像是個沒主意的人。或許果然如秦開雲所說,景若之前是故作姿態哄騙落笳,若真是如此,這女子絕不可小覷
魯一平既做此想,便幹脆開門見山,目視景若語氣陡然嚴厲道:“本門前掌門之事,與二位有些幹系,所以特想請二位來問個究竟”
蘇澄澈沒想到魯一平竟是如此直接,猜不透他是何用意,但她既然應承了落笳要照顧好景若,便有些支吾應道:“你們要問什麼?”
景若倒在旁不慌不忙冷冷道:“不知什麼是‘有些幹系’?”
眾人目光登時都轉向景若,景若卻視若無睹,面色從容道:“我與蘇姐姐兩人不遠萬裡,輾轉漠北九死一生來此,不過為了一個真相大白。原以為貴門派也如我們一般,總是想將事情弄個清楚,沒想到還不曾稍有歇息,便被喚至此受人詰問,既不問來龍去脈,也不容我們辯解,竟是先認定我們是兇手,不知這是何道理?”
梅亦情沒想到景若口舌如此伶俐,見似乎有些僵持,這般下去如何是好?更何況她一見景若立在廳中,全不像自己想象中那樣不堪,反而自有一種灑脫之態,心中反而先生了些好感,便語氣稍緩和道:“只是有些事情相詢,並未說二位便是兇手”
景若冷笑一下,環視周圍表情頗有些不屑道:“哦?既然是‘有事相詢’,何以既無座也無茶?難道這便是你們的待客之道麼?”
眾位長老相顧面色有些尷尬,魯一平倒還沉得住氣,抬手示意道:“是在下失禮了,請二位入座”,說著又喚弟子端茶
蘇澄澈頗不解的看了景若一眼,景若今日這表現,著實在她意料之外。蘇澄澈自然記得景若性子不好的事兒,但是自從雁蕩山之變後,景若的性情已經改了許多,在魔教期間兩人苦苦偷生相依為命,她已有很久不見景若如此態度傲然了,卻不知為何此時面對著煙霞宮這一眾長老,反而又成了當初那個脾氣大說話刁鑽的樣子。不過蘇澄澈素知景若智計百出,或許她又在打什麼主意也說不定
景若對屋內眾人審視或厭惡或挑釁的目光彷彿渾然不覺,泰然自若的輕呷一口茶水。孫振鷺已按捺不住,人是他帶回來的,他自覺有一份責任,便率先開口道:“景姑娘,你既然口口聲聲說自己不是兇手,但當日毒害我師兄的方子正是出自你手,這一點,你當日在雁蕩山當著眾人面已經承認了,在魔教時,當著鐘離先生面你也曾承認了,怎麼現在又說沒有幹繫了?”
景若緩緩放下手中茶杯,聲音堅定又透著幾分寒意道:“不錯,那封信正是我寫的,毒方是我下的,陣法是我布的,我自己做過的事,我不會不承認的”
此言一出眾人嘩然,蘇澄澈緊張的看向她,對面有幾位眼中已迸出怒意,景若卻悠悠然道:“還有麼?不如一併說出來,我好一起回答”
孔劍齡在旁道:“你自己說去魔教是找線索,焉知你不是因為和魔教勾結才去的?”
景若面不改色道:“還有什麼嗎?”
梅亦情道:“你當日是如何誘騙落笳,竟讓她膽敢去刺殺當朝大臣,鑄下大錯的?”
聽到這個問題,景若終於為之動容,她定睛看了梅亦情一眼,片刻便恢複了一副漠然的表情道:“還有什麼?”
盡管剛才還氣勢洶洶,但這幾個重要的問題一股腦的問出,眾人似乎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失了氣力,面面相覷低聲商量幾句卻終於沒再發難。魯一平環視周圍道:“這幾個問題乃是最重要的,景姑娘不妨先說個清楚”
景若微微頷首,她本想從那封信解釋起,但是梅亦情提起落笳,景若便先答道:“落笳去刺殺曹汝觀之事,我並不知情,但此事確是因我而起,我對不起她。若不是因為想帶我離開公主府,她不會去做這事,是我對不起她”
景若的表情有些黯然,目光有些飄忽,停了片刻才道:“這些事我也是後來才聽說的,具體如何,我並不知情,恐怕只有落笳自己知道。不過你們也不必逼問她,她素來做事沒有欺心的,能說的,我想她已經都說了。至於不能說的,恐怕說出來於她,或者於諸位都無益。據我所知貴派已經懲罰過她了,此事便不再提罷了。我對不起她,我知道”
梅亦情本來聽景若說不知情,是有些惱了的,但是又聽她接連自責,對她又升起些好感。只是就此揭過似乎有些便宜景若了,但仔細想想景若的話,確實該責罰的已經罰了,剩下的無論是景若的錯還是落笳的錯,都是她二人的私事了。景若並非煙霞弟子,就算要責罰,也輪不到自己來說,只是希望景若念著落笳的好,千萬別再騙她欺負她了。這麼一想,梅亦情又有些盼著景若真的跟周師兄的死沒什麼幹系
見眾人沒開口,景若便不緊不慢的開始回答下一個問題:“至於說我和魔教有所勾結——”她嘴角露出不屑的笑:“這更是無稽之談”,不等孔劍齡等詰問,她便道:“試問我若是和魔教有勾結,又怎麼會被鎖在魔教深處,險些喪命漠北呢?若不是當日你們恰好趕到,就算不被吐蕃人或魔教人殺死,我恐怕也因心疾死了”
孔劍齡本等著景若說鐘離子能作證,自己好進一步駁她,沒想到她絲毫不提找別人做證的事,只是說些事實,倒讓他一時無處反駁。想了想只能匆忙道:“或許你知道我們要去,或者,你知道吐蕃人要去?”
景若冷笑道:“如果我真和魔教有所勾結,知道了吐蕃人要來,知道你們要來,我為何不告訴教主?難道我和魔教勾結,就是為了看著他們被屠戮一空麼?”
“這——”孔劍齡結舌不語,他的發問確實禁不起推敲,錢文敖道:“你是不是和吐蕃人有所勾結?或是你本身就是吐蕃人的暗探,你是公主府身邊之人,吐蕃此次出手的似乎是國師,你是否早就認識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