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從甚至偷偷隨著朋生到家中玩耍,一個大巫師的弟子到黑苗人家中是了不得的大事。驚的朋生父母不知如何招待才好,朋生看著父母的窘態,心中得意又心酸,幸而阿從並無半點鄙夷之色,對他家人甚是禮敬親切,朋生這才放下心來
從此阿從便經常偷偷來朋生家,見朋生家貧,還不時帶些燻肉燻魚過來。二人關系密切,真如親兄弟一般
然而過了不久,寨中隱隱有了傳言,說是黑苗盜走了聖物。雖然從無確切的訊息,但是連朋生亦能感覺到,黑苗與青苗的關系越來越緊張
他私下找阿從問過,阿從頗為躑躅,只說確實是丟了東西,還在尋找,其他便不知道了
朋生也知自己家是無足輕重的小人物,這等大事輪不到他們來操心,所以並不放在心上,但明顯大巫師那裡事情多起來,有時候一連幾日阿從都不得空來找他玩耍。朋生明白自己的小夥伴終歸是大人物,有點失落之餘,更多的是高興和驕傲
然而令他意想不到的是,這件事居然許久沒有平息,反倒是黑苗青苗互相越來越敵視
終於有一天,朋生回到家時,看到父親躺在床上呻吟,而母親在屋中哭泣,一問才知道,原來父親遇到一群青苗漢子,對方出言不遜,父親忍不住頂撞,對方便一擁而上
朋生憤怒不已,要去找對方拼命,還是父母拼死拉住了他。朋生冷靜下來思量一陣,便趁夜色去找阿從
終於在大巫師的住處見到阿從,他用兩人特有的暗號將阿從喚出,阿從見到是他,驚訝又慌張,趕忙將他拉入一旁無人處
朋生頗為不滿道:“怎麼,你不敢見我麼?”
阿從表情甚是難堪,只道是現在情勢緊張,被人看到恐怕有麻煩。朋生知道他說的是實情,也便不再糾結,只匆忙將家中事告訴阿從
阿從聽罷一言不發,轉身回到屋中,半天出來,取出一包藥草交給朋生,讓他回去敷在傷處
臨走時阿從欲言又止,末了,只是叮嚀朋生最近要小心謹慎
朋生急著回家,沒回頭只是搖搖手示意
沒想到第三天夜裡,青苗人對黑苗的屠殺便席捲了整個苗寨
朋生拼死逃過一命,當他拖著渾身是傷的身體爬上山坡,回身看去,是寨中一片火光,自己簡陋而溫馨的家已經是一片火海。想到慘死的父母與妹妹,朋生將嘴唇咬破也渾然無覺
他冒著冷雨拼命在荊棘中翻山逃命,生死一線的邊緣,回蕩在腦中的只有一個刻骨的疑問:“為什麼?”
為什麼要殺無辜的家人,為什麼阿從明明知道卻不肯提前告訴自己?
身上鮮血淋漓的傷終於化為心中痛徹骨髓的恨
數年間,他曾多次嘗試潛入苗寨,無奈寨中防範嚴密,有一次他差點被捉住。從此他不敢輕舉妄動,而是走遍苗疆,精研蠱術,終於在一個離群索居的黑苗老人那裡學到了以血易容的至秘蠱術“秘血蠱”,他勤練數年,終於完全掌握,這才順利潛入寨子,在不為人察覺中將仇人一一殺死
落笳蹙著眉聽著這故事,那邊卻傳來大巫師虛弱的聲音:“為什麼?為什麼是阿青家”
朋生聽了這話,剛才回憶舊事時猙獰扭曲的臉上擠出一絲笑,回身指著大巫師道:“阿青個狗崽子,當年便是他爺爺——”
他沒說完這句話,但大巫師已經瞭然,頹然的點點頭道:“是了,當年是他爺爺帶著人去的你家,那麼,龍木柯,龍六的先輩都是當年一起去的了”
朋生點點頭,又報出幾個名字,便是之前中蠱死掉那些村民。落笳此刻想起那些人的死狀,依然覺得心裡發冷
突然她心下一動,驚覺丹田中有了暖意,原來剛才驚呼時,經脈禁制已經被打通。這半天聽朋生說話時,她的經脈也在一刻不停的流轉。落笳心中歡喜,趁著朋生轉身去和大巫師說話,她暗暗試了一下,估摸著自己約莫恢複了六成功力
她又輕輕動了動手腳,除了有些發麻,並無其他異狀。落笳暗自思忖,恐怕朋生剛才施的是種迷幻術,實際並不能損害自己的功力。再仔細回想自己與朋生過招的情形,落笳越發確定,除了蠱術及幻術等異術外,朋生本身功夫並不高明,只是身形敏捷,又行蹤詭異,才往往令對手猝不及防
這麼一想,她心中大定,依然不動聲色的趴在地上,暗地裡,卻不斷催動真氣運轉,好讓內力盡快恢複
落笳正專心於此,卻聽那邊朋生一聲怪叫,不覺抬頭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