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因慮著落笳的傷勢,景若的速度並不快
一路上她只在前面默默的騎著馬,一句話也沒說,連頭都沒回一下。景若自己早已習慣這樣沉默安靜,並不覺得怎樣,落笳也不是多話的人,更加上身體虛弱,也著實沒精力說話
兩人在林中一前一後的走著,突然後面落笳小聲驚呼一聲。景若急忙回頭去看,只見落笳扶著左肩受傷處,表情十分痛苦,抬頭時卻已換上個勉強的微笑:“不礙事的,剛才不小心拉扯到了”
景若見她確實無大礙才放心繼續走路,只是轉身前叮嚀了句:“當心點”
景若冰冷疏離的語氣,令這句關心的話也顯得有些冷漠,聽的落笳一怔
山路曲折婉轉,落笳往日走起來並沒有什麼感覺,依舊馳如平地,今日傷後卻覺得十分艱難,每次顛簸都會扯得傷口作痛
開始她還強撐著,越走越覺得每一呼吸胸口都如被鈍器割,背後貼身的衣服都被冷汗濕透了
她不禁抬頭看看景若,與自己的狼狽掙紮相比,那清秀純白的身影在馬上更顯得飄逸,令落笳自慚形穢,心中更不願出口請她停下來休息片刻,只默默地咬牙忍著痛楚
沒想到走到一處低窪近水處,景若卻主動停下來了,淡淡的說:“走了這半天,下來歇歇吧”
落笳聞言暗暗鬆了口氣,捱了這半天,只覺得腿都軟了,翻身下馬時幾乎跌倒,卻有一雙手自後面扶住了
落笳一轉頭,景若已站在自己身後了,落笳莫名的臉上發熱,好在前日失血過多,並不甚明顯。景若卻似沒看到,只說了句:“你臉色很不好”
景若找了塊幹淨的地方扶著落笳去坐了,又自去溪邊取了些水,折返時落笳已經倚著旁邊的石頭朦朧睡去
景若已經不是第一次看到她,卻依然覺得心跳的急。奔波這麼久,落笳的臉白的彷彿透明,鼻尖上還掛著汗珠,幾縷頭發散在耳後,露出光滑透白的頸部。大抵是暫無外憂又疲勞身弱,竟減了幾分清凜堅毅,三分嬌弱七分溫和
落笳覺得有人走近,睜眼看時,正對上景若的目光,兩人都是一怔,慌忙移開眼神。景若遞過來水袋道:“喝點水吧”
二人歇息了片刻便又起身。走了約大半個時辰,前面道路分叉兩條,右手那條直通山下村莊,是去往平烏城的近路,左手那條則是遠路,還要翻過山才能到。原本落笳為了避開劉有定,已與景若議過要走遠路,沒想到走到此處,景若徑直便往右手山下方向走去
落笳驚訝道:“景姑娘,走錯了,應該走這邊”
景若卻若無其事:“就走這邊吧”
還不等落笳反駁,她便繼續道:“如果翻山你身子肯定受不了的”
景若心知落笳還會反駁,索性不再理她,自顧自的走著
剛才給落笳把脈時,景若便發現自己的藥雖然能抑制住毒性,卻始終無法化解,藥與毒相鬥,反而於身體更不利。她看落笳的氣色,便知她精力耗損已甚是危險,當務之急便是找到解毒之法
景若原本打算到了平烏城,找到大的藥鋪配出解藥來,現在看來恐怕不能再拖下去遂決定下山,走這條路能省些體力
她亦知落笳心中所慮,不過是萬一遇到劉有定無法脫身
景若卻不甚擔心。她未曾涉足江湖,只是年少時從師父處道聽途說了一些零散的武林中故事。況又在公主府中多年,往日所見皆是煌煌天家威儀,或煊赫顯貴官宦
所謂江湖豪俠綠林好漢之流,在她心中不過是草寇而已,有甚可懼?縱使什麼名號響亮的大幫大派,也不過是烏合之眾罷了
加上之前見過莫可文的樣子,覺得不過爾爾,心中甚是不當回事。就算劉有定莽漢一個,眼中無高低,恐怕自己也對付得了
落笳卻不知景若所想,只在擔心此時若與劉有定相逢,如何才能保全景若脫身。自己此般恐怕是無能為力,但好在景若看起來頗有功夫,自己拼命拖延一下,令她有空脫身而去應該不是難事
二人一前一後各自在想心事,無甚言語,林間寂靜,只聞馬蹄踏葉聲,與鳥鳴聲交混
突然景若在前面一聲驚呼,落笳還沒反應過來,就見她在前面身子一歪,幾乎要掉下馬來,落笳急忙加鞭幾步,走到近前,一把扶住景若
景若面色十分不好,左手捂著鎖骨處,表情痛苦,還是強撐著對落笳說:“小心,有暗器”
落笳聞言一驚,恐怕劉有定已在周圍,自己卻毫無察覺
她正待去檢視景若傷勢,卻聽到一陣熟悉的笑聲:“爺還當你請了個多厲害的幫手,原來不過如此”
旁邊林中一陣窸窸窣窣,劉有定同著莫可文走了出來
原來莫可文在景若處沒撈到便宜,還被落笳一陣訓斥,一時也來不及思量落笳只是強裝無事,只以為落笳不但沒受傷,還找來個十分厲害的幫手,嚇得魂飛魄散,急忙跑回去找劉有定商量
此時劉有定酒已醒的八九分,一聽落笳居然沒事,也十分驚訝。但他不似莫可文膽小,對自己的毒術又十分自信,略一思量便疑落笳不過是裝的而已
但他心中依舊惱火自己失了寶刀之事,不肯再與莫可文一起生事
莫可文也知道單憑自己之力,不是落笳對手,何苦此時落笳身邊還有一高深莫測的幫手
於是心一橫,以石裂刀未酬,邀劉有定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