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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的時候已經很晚了,家裡亮著燈,家裡那兩位那麼忙,大抵是不會回來的,所以猜測是陳溫和於遇來了。
開啟門剛想打招呼,見到的人卻不是陳溫,而是季重錦,眼眶猩紅,能明顯的看出臉上的淚痕,剛哭過。
“媽,你怎麼了?”澄一純愣了愣才問。走的時候還好好的,回來的時候怎麼就哭了。
走進門在客廳裡掃了一圈,沒發現澄大海的身影,難不成是兩人吵架了……
“小純,你姥姥沒了。”
季重錦的話如一道驚雷,打在了澄一純的心上,心髒一陣抽痛,但更多的是不敢置信和錯愕。
明明今天還親自去送姥姥回家的,才過了幾個小時……怎麼就沒了呢……
到底還是不信的,“姥姥不是回家了麼,她沒告訴你們嗎?”說話的聲音有些顫。
季重錦聞言,走過來輕輕抱住了她,澄一純再也忍不住,眼淚從眼眶不斷冒出,埋頭痛哭,“怎麼沒的,我今天還去送她了呢!”
早就知道把她送到家了,早就知道讓她明天再走了,這樣的話姥姥是不是就會避過去了……
心裡滿是自責。
季重錦仰頭,爭取不讓眼淚掉下來,哽咽道,“高鐵到那兒的路程只需要二十幾分鐘,回家需要轉好幾趟車,過馬路的時候被車撞了,我和你爸也是一個多小時前知道的,那邊兒警察打來了電話。”
“你爸開車去解決了,我原本也想去的,但他不讓,原本還想著過幾天空閑了我們一起回去看看你姥姥,沒想到今年是最後一面……”
“小純,媽媽沒有媽媽了,你也沒有姥姥了。”
澄一純眼淚止不住的流,“對不起,對不起,我應該攔著姥姥讓她明天再走的!”
“這不關你的事。”季重錦摸了摸她的臉,吸了吸鼻子安撫,“要怪就怪撞你姥姥的人。”
回想當年,那時候還小,身邊兒最親的大人就姥姥一個,村裡不少朋友家裡都有爺爺奶奶,所以當時她問了一個問題,問自己的爺爺奶奶去哪兒了,自己怎麼從來沒見過。
姥姥指了指蔚藍天邊,“等人老了就會去另一個世界生活,你的爺爺奶奶就在那兒,雖然小純沒見過,但姥姥見過,等以後姥姥去那兒了就喊他們回來看看小純怎麼樣?”
天真的澄一純信了,點頭,“那等我老了也會去嗎?”又仰起頭來看她,問,“那姥姥可以不去嗎?姥姥去了就沒人陪我了。”
姥姥聽到後笑了笑,垂眸嘆了一口氣,“不想去也得去啊,我們不是神,只是人。”
“小純會去的晚些,姥姥會先去,然後變成一隻蝴蝶來找你,姥姥希望小純長命百歲。”
當時沒懂。
現在懂了。
我們不是神仙,所以不會長生不老,我們只是最普通不過的人類,生死是早晚的事情。
澄一純當時還問,“那姥爺去哪兒了?也在那邊兒嗎?”
姥姥愣了愣,眸子暗淡下來,良久才“嗯”了一聲,“等姥姥去找姥爺了,你就把姥姥埋在村口最東邊的地方。”
“為什麼要埋到那裡啊?”眨著無辜的大眼問。
姥姥說,“你姥爺他不認識回家的路,等我去了,就帶他回家。”
所以,姥姥真的要去帶姥爺回家了。
澄大海打來了電話,說對面是酒駕駕駛沒看紅綠燈撞了人,“對方說賠我們20我給拒絕了,撞了我娘就得給她償命!”
“20。”季重錦不屑地冷笑一聲,“開庭吧,不要錢,只要公道。”
酒駕撞人致死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情況惡劣者三年到七年之內或七年以上。
明明撞走了一個生命,而那人卻只用坐這幾年的牢。
由於雙方都是濰坊那邊兒的人,所以有親戚建議在濰坊那邊兒解決比較好。澄一純辭掉了火鍋店的寒假工,跟謝卿山解釋了一下,然後收拾好行李就跟著父母去姥姥原本住的地方了。
家還是那個家,裡面的東西也都是原來的,只是住在這裡的人不在了,也永遠不會回來了,想到這兒,幾人鼻頭一酸,掉下了淚來。
上次謝卿山烤的雞蛋被姥姥完好無損的放在了小櫃子裡,桌子上還有幾個。到處都彌漫著姥姥身上的味道。
季重錦說,“我們要在這裡待半個月,來解決你姥姥的事情。”
其實半個月是不夠的,怎麼著也得二十多天或一個多月才行。
姥姥的屋沒人動,也不會再有人動。夜裡剛收拾出來一間屋子,就有人出現在了家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