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子心中生出無力的絕望感,他們什麼都查出來了。在殿內這麼久,他在殿外的部署也沒動靜,怕是兇多吉少了。
他索性直接承認:“是又如何?沒能殺了他,那便是他殺我。”
紀淮舟笑道:“你的罪名遠遠不止這些,你與東昌勾結,又行逼宮之事,樁樁件件罄竹難書,該被百姓後世唾罵。”
大皇子滿臉無所謂:“你們殺我啊,殺我好了!”
尾音甫一落地,身旁侍衛迅速拔劍刺向紀淮舟,霍少聞立即上前阻住他,兩人纏鬥起來。大皇子趁機直奔殿門而去。
剛跑到大門處,一把寒意凜然的長劍忽架在他脖子上,逼著他退了回來。
賢妃不敢置信地望著被逼回來的大皇子,長長指甲嵌入肉中,掌心鮮血淋漓,她怒道:“你竟獨自逃跑,不管我的死活?”
大皇子放聲大笑,狀若癲狂。
“身為皇長子,這麼多年你教我在外人面前要做到完美,不許行差踏錯一步。說錯一句話,回來便是重重的責罰。這麼些年,我身上曾添過多少傷,數都數不清。我恨你,我恨透了你。”
賢妃瞠目結舌,她怎麼也沒想到,向來極為聽話的兒子竟能說出這種話,她眼眶通紅:“可我都是為了你好,你若想登上皇位,就必須是一個完美的儲君。”
母子二人爭執之際,紀淮舟望向鄭言身後的蕭懷璋,蕭懷璋旁邊還有兩位大臣。
紀淮舟溫聲道:“方才大皇子承認了他的罪行,諸位應當聽到了。”
那兩位大臣滿臉震驚錯愕,沉重地點了點頭。
紀淮舟:“既如此,那便派人將賢妃母子押解下去,留待父皇發落。”
說著,他滿臉擔憂地望向龍床:“父皇今夜受了不少刺激,我擔心他的身子,快去找薄神醫來。”
那對母子被押下去時,仍在互相對罵。
蕭懷璋緩聲道:“我去看看陛下如何了。”
那兩位大臣侯在殿外,紀淮舟三人去了龍床旁。長嘉帝瞪著渾濁的眼,咳了許久,嗓子已說不出話了,他眼珠在紀霍二人身上來回掃動,嘴唇蠕動著。
紀淮舟細細辨認,看出他是在問:“你們當真有私情?”
紀淮舟笑而不語。
蕭懷璋從懷中掏出一樣東西,長嘉帝仔細一看,那竟是一道聖旨,他惶然失色:“你們……”
蕭懷璋道:“璽印已蓋,只是拿給陛下瞧一眼。”
長嘉帝目眥欲裂,硬生生從喉頭擠出一個字:“反……”
霍少聞眼疾手快,用巾帕塞住他的嘴。與紀淮舟對視一眼,霍少聞從懷中掏出一粒紅豆大小的藥丸。
長嘉帝瞪大了眼。
霍少聞俯身輕聲道:“一路走好。”
霍少聞掰開長嘉帝的嘴,強逼他嚥下那粒藥,隨即迅速再次用帕子堵上他的嘴。
天際泛起一抹魚肚白,晨星漸隱。
“轟——”
殿門開啟,滿臉痛色的蕭懷璋緩緩邁出大門。
兩位大臣心中咯噔一下,焦急迎上前,問道:“陛下怎麼樣了?”
“陛下駕崩了。”
兩位大臣臉色一變,登時跪地哭喊:“陛下!”
蕭懷璋舉起手中聖旨,緩聲道:“陛下有旨,命七皇子紀淮舟繼承大統。”
他目光掃過跪在地上的兩人,道:“陛下駕崩,新帝繼位,昨夜又逢宮變,諸事繁雜,還請諸位勿要過於沉浸於悲痛之中,隨我一同去處理政事。”
兩位大臣抬袖擦了擦硬擠出來的眼淚,連聲應是,跟著蕭懷璋一齊匆匆步向宮城。
天邊勾起一緞金色綢光,紀淮舟走出承天殿的那一刻,金烏破霞而出,萬千光明同巍峨宮闕一齊映在他眼底。
這天下,終究又是他的了。
霍少聞跟在他身後,望著被金光燦照的紀淮舟,一時有些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