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淮舟聞言,奮力睜開雙眼,濕潤的目光投向虯髯大漢,蒼白小臉上寫滿恐懼:“求求你,別殺我。”
虯髯大漢用刀背拍拍紀淮舟臉頰:“父債子償,天經地義。”
“我不是皇帝的兒子。”
“小崽子,你騙鬼呢!”旁邊一身短打的褐衣男子怒目而視。
紀淮舟哆嗦一下,結結巴巴開口:“我沒騙你們……我娘親原本是他人婦,誰料竟被皇帝看中,強行逼他們和離。娘親入宮時已有身孕,她瞞得極好,皇帝一直以為我是他的兒子。”
“真的假的?”
正在眾人狐疑之際,人群中,一個男人忽然崩潰大哭:“我娘子就是被那狗皇帝搶走的!”
中年漢子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看起來頗為滑稽,在場眾人卻沒有一個發笑。虯髯大漢重重拍著男人的肩,惡狠狠道:“這次刺殺狗皇帝不成,還有下次。王五,奪妻之仇,我們幫你一起報。”
“多謝大哥,”男人淚汪汪的,扭頭看向紀淮舟,黝黑麵頰中透著可憐巴巴,“我娘子在宮裡過得怎麼樣?她叫趙杏娘。”
趙杏娘?
紀淮舟勉強忍著疼痛,在記憶中搜尋一圈,對此名毫無印象。他抬手輕敲腦袋,拼命思索,一個憔悴消瘦的身影突然出現。
紀淮舟動作微頓,望向男人,眼含悲痛:“趙美人於七年前病逝。”
男人呆住了,愣在原地好半天,嚎啕痛哭。
眾人紛紛上前去安慰他。褐色短打男子瞟紀淮舟一眼,拉虯髯大漢去了一旁。
紀淮舟心中一突。
那眼神飽含深意,瞭然中帶著幾分嘲弄,似是知道什麼。
他緊緊盯著兩人,心絃緊繃。
那兩人不知在說什麼,虯髯大漢不時朝他這邊看一眼。交談許久,虯髯大漢轉過身,徑直走到紀淮舟面前,低頭望他:“是死是活,且看你的造化了。”
“兄弟們,走!”
不多言語,虯髯大漢一聲令下,在場眾人隨他離開。有些人不甘心地瞪視紀淮舟,恨不得將他抽筋剝皮,奈何大哥有令,他們只得放過紀淮舟。
整片林子就剩下紀淮舟一人。
紀淮舟微微鬆了一口氣,拖著沉重的身子爬向另一側的白色巨石。正是春光爛漫之際,遍山桃花灼灼,紀淮舟闔上雙眸,在濃鬱香氣中養精蓄銳。
忽地,一股毒蛇般陰冷的氣息纏住紀淮舟,令他毛骨悚然。
他睜開眼,一張放大的陰沉面容近在咫尺。
褐色短打男子竟去而複返。
紀淮舟面色慌亂:“你要做什麼?你大哥說了不殺我。”
褐衣男子咧嘴一笑:“那是他們信了你的鬼話。”他捏住紀淮舟下巴,陰惻惻道,“小小年紀就如此會騙人,長大可還了得?”
“你在說什麼?我沒騙人。”紀淮舟聲音顫抖,眼睛左右亂瞟,不動聲色地摸向身上藏的那把匕首。
“你在找它?”褐衣男子從袖中掏出一把匕首,目露得意,壓向紀淮舟脖頸,“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是麗妃入宮兩年後誕下的。”
被刀抵著,紀淮舟一動也不敢動,只能僵著一張臉問:“你認識我母親?”
“蕭懷璋那個廢物,妻子被搶,還若無其事替皇帝賣命這麼多年,真是窩囊到家了。”
落在紀淮舟身上的視線令他極為不適,他皺著眉心:“你是誰?你究竟想做什麼?”
“那個昏君害得我家破人亡,你是他的兒子,理應替他償債。”匕首輕輕在紀淮舟臉頰劃過,男人表情癲狂,“昏君玷汙了我妻子,令她不堪受辱,投井而死,我自然該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意識到對方想做什麼,紀淮舟渾身汗毛都豎起來了。
“他暴戾恣睢,冷血無情,方才竟直接推我去死。你這麼做,根本報複不了他。”
男人不語,眼底暗影重重,他一把扯住紀淮舟衣衫,“刺啦”一聲,杏色上衫被撕開一道口子,露出裡頭小衣。
紀淮舟渾身一震,奮力掙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