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一陣吵嚷聲闖入耳中,打斷了紀淮舟思緒。
“滾!沒錢就別來我們店蹭吃蹭喝。”
“有眼無珠的東西!告訴你,我有宰輔之才,日後必是朝中重臣,你一定會後悔的。”
“切,就你這樣的還宰輔之才,貢士你都難中。”
旁邊幾個書生見怪不怪:“李次又被趕出來了。”
“他寫得一手好字,卻不肯去賣,成日裡說以後要當大官,不能隨便讓墨寶流出。盤纏沒了,就腆著臉去人家酒樓吃白食,這昭明坊的酒樓哪一家沒被他蹭過吃喝?”
“日後許是同僚,若不是李次自恃有才,眼高於頂,誰也瞧不上,否則別人也會幫襯幫襯他。他啊,就是活該!”
紀淮舟聽見幾人的議論,頗為訝異,這就是李次?
倒是個奇人。
紀淮舟起了興趣。
他穿過人群,走到酒樓前,一個白衫書生正罵罵咧咧拍著衣間灰塵。
紀淮舟上前開門見山道:“在下觀兄臺氣度非凡,不知可否賞臉,讓在下設宴款待一番?”
李次抬起頭,容貌映入紀淮舟眼簾。
一張長臉,三白眼,眼神銳利,顴骨外擴,面頰兩側被投下一塊凹陷的陰影。
看著就不是個善茬。
李次上下打量著紀淮舟,露齒一笑,扭頭指了指身後“天香樓”的牌匾,不客氣道:“我要在這家吃。”
紀淮舟自無不可,抬手道:“請。”
李次大搖大擺走入天香樓,那店小二見他進門,怒目大罵:“你竟還敢來?”說著就要上前趕他出去。
李次豎起眉:“有人在天香樓設宴宴請我,你們天香樓就是這樣迎客的?”
“誰宴請你了?”店小二叉著腰瞪他。
紀淮舟走上前:“我宴請他。”
店小二將紀淮舟從頭看到腳,瞬時變了臉色,彎腰躬身賠笑道:“二位樓上請。”
李次昂起頭,鼻端發出一聲不屑的冷哼,跟著店小二上了樓。
紀淮舟將李次的言行看在眼裡,暗中評判。
眼高於頂,睚眥必報,有野心,身上帶著一股狠勁。
紀淮舟似乎明白霍少聞為何要他找這個人了。
身為帝王,手下除了純臣諍臣之外,還需要那麼一兩個“佞臣”。
用好了,這個人會是一柄利刃。
兩人坐在清幽的雅間,紀淮舟隔著一張桌子看他,開口道:“不知兄臺尊姓大名?”
“李次,字譙山。”
紀淮舟:“我姓程,家中排行第七。再過三日便是會試的第一場,譙山兄可有把握?”
李次:“那是自然。”
紀淮舟話頭一轉:“譙山兄為何要參加科考?”
李次咧開嘴,三白眼中射出精光:“出人頭地,做人上人。”
紀淮舟笑了:“若是旁人,定要說‘為國為民’,譙山兄倒是坦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