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你說巧不巧,人家這周就回國了!”
“我們得下山了!”盛熙看著逐漸變黑的天,以及愈演愈噪的蟬鳴和不同尋常的悶熱,經驗告訴他等會兒會有一場大暴雨。
周嘉愷看看天,又看看遠處凸起的土堆,像一隻八爪魚一樣攀附在盛熙身上。
“我覺得你說的對,咱們快點走!此地不宜久留。”
周嘉愷下山的腳步明顯快了些,估計是想到某些電影畫面,和剛才所見的場景幾乎一樣,讓他後背不由得發涼。
翻滾的雲在陡然間由白轉黑,像是有人打翻了墨汁,瞬間將剛才湛藍的天空席捲成黑色。大風將旁邊的樹吹的東倒西歪,還時不時有松枝樹葉打著轉飛落而下。不知名的鳥發出最後的啼命後也掩旗息鼓,剛才還顯得聒噪的蟬鳴此時也噤了聲。周圍都是嗚嗚的風聲,轉眼間,天地就換了顏色。
三人在狂亂的大風中不知道該奔向何處,被風中殘葉迷了眼的周嘉愷哭喊著再也不來這裡了,卻被盛熙一把捂著嘴,讓他不要這麼丟人。
榮錚被強有力的大風颳得側了個身,等到他調整好在再回頭的時候,就發現前方昏暗的空間,出現了一道暖黃色的光。和盛熙交換了眼色,幾人便一起朝著那道亮光步履蹣跚的走去。
視線越來越差,遠處露出一個模糊的黑影,帶著那道黃色的亮光出現在眾人面前。身上牛津布的深灰色雨衣,還帶著熒光黃的反光條。讓幾個人一眼就看見對方,直到對方放下三角形狀的帽子,露出一張清秀白靜的臉,周嘉愷才放心下來,至少不會埋葬在這大山中。
“幸好你們下來的早,要不然真就危險了!”何堯青將帽子放下,此刻外面已經是瓢潑大雨,風颳得屋頂的瓦片嘩嘩作響。
給幾人準備好了被褥,何堯青便沖著幾人囑咐道:“這裡房子小,但至少不會淋雨。你們今晚就先住在這裡吧!不然現在回去太危險了。”
周嘉愷看了看外面末日一樣的天氣,頓時覺得自己剛嫌棄過村政府,現在就是溫暖的港灣。頓時點點頭,這樣的天氣讓他出去,他都不會出去的。
“你去哪兒?”榮錚看著將帽子重新戴上的何堯青,像是一副還要出門的架勢。
“村裡面的有幾家低保戶,房子建的不牢靠,我得去看一眼。”何堯青指了指一邊泛黃的大櫃子說道:“裡面有一些零食和生活用品,你們可以隨便用,今天就沒有時間給你們做飯了。”何堯青笑著,昏暗的房間裡那雙被玻璃蓋住的眼睛閃閃發亮。
一門一窗的村政府裡,只有三間房。被分隔成接待室、會議室、休息室。每間房屋都不到五平米,只有那間會議室稍微大點兒。
榮錚將休息室那張小床讓給了周嘉愷和盛熙,自己在會議室將桌子拼起來搭了一個簡易的床。
窗戶是木頭做的,玻璃也破了一角,被不知道什麼材質的東西糊了一層。有風吹過的時候,就會嘩啦嘩啦的響。榮錚躺在堅硬的桌子上,翻來覆去的睡不好。一會兒被窗外樹枝咔嚓落地的聲音驚醒,一會兒被突如其來的雷聲轉移注意力,一會兒還聽到周嘉愷震天響的呼嚕聲,以及盛熙不耐煩翻身的聲音。
耳邊傳來昆蟲的“嗡嗡”聲,榮錚伸手一打,手心裡竟然出現兩只蚊子。
後半夜睡不著的榮錚索性坐了起來,拿著只有一格訊號的手機來回轉動。
天邊漸漸泛起亮光,萬籟俱寂的空間,被清脆的雞啼聲劃破。榮錚推開門,大雨是在後半夜才停的。昨晚的狂風暴雨有一種將這世間都摧毀的氣勢,現在推門來看,外面的景色倒是有一種淩亂的美。
原本的泥土路,如今漂浮著小鏡子一般的水窪,有大有小,榮錚小心的避開這些水窪,避免踩一腳的泥巴。
原本挺拔秀麗的樹,經過昨夜的摧殘,如今也是枝葉凋零,被颳走的樹枝有的就倒在橙黃顏色的水窪中。雖然有心避開,但還是踩了一腳泥的榮錚,終於在一片雜亂中看到了想看到的人。
昨晚突如其來的大雨,打的青山村措手不及。幾乎住得低的人家還沒得及用防汛袋堵住門口,大雨就叮鈴咣當的落了下來。何堯青昨晚帶著幾個身強力壯帶著開溝、挖渠、引水,才避免了下游幾戶人家的大水進門。
一夜沒歇的何堯青現在正躺在一塊兒平整的石頭上,手中還拿著半塊黃色的玉米饃。大概是真的睡著了,手中的饅頭因為手指的無力,也快要滑落到地上。榮錚眼疾手快的在東西落地之前抓住,然後塞回對方的手中。
大概是昨天何堯青帶著榮錚他們回來,眾人都以為對方是何書記的朋友。加上榮錚一張長得跟電影明星一樣的臉,其他人對他都是客客氣氣的,將昨晚的事情都講給了他聽。
榮錚轉頭看見一邊的溝渠還沒挖通,便將何堯青身邊躺著的鐵鍬拿了起來。
大概是真的累了,這一覺睡的很香。何堯青被吹落到臉上的樹葉癢醒,他伸手摸了摸,起身就要拿身邊的鐵鍬,手卻摸了空。然後就看見榮錚裸著上身,揮灑著汗水,有樣學樣的將溝中的泥土鏟到了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