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他被尖銳的疼痛驚醒。
鼻尖縈繞著酒精味,邊星瀾躺在沙發上,傭人將酒精一點點擦在傷口。
而千冰站得極遠,似是對他身上殘留的狗騷味感到惡心,幹嘔著說:“髒死了,帶他去洗澡。”
打過疫苗,再加上夜夜噩夢,邊星瀾一直高燒不退,住在醫院裡。
好幾日不見,聽聞他住院的訊息,林殊在某天翻牆從學校出逃,來看看自己的頭號馬仔因何故而缺席。
“你被你家的老巫婆抓了?”林殊一見他便驚訝地問。
邊星瀾仍很恐懼,抓著林殊的手臂,語無倫次地說了好些話,還求林殊救救自己。
但林殊聽了,非常不解,皺起眉說:“那狗都咬不了人,你怕它作什麼?它抓你,你就拿玫瑰枝戳瞎它啊,他們要是怪罪你,你就說是我教的不就得了。”
當然,最讓林殊不解的,還是邊星瀾怕迷宮這件事,“況且,難道你不知道,只要用手摸著迷宮牆壁,一直往右或往左走,就能走出迷宮嗎?”
邊星瀾確實不知道。
他渾渾噩噩過得像個怯懦的傻子。
出院回家之後,他試了林殊說的方法,果真順利地走出迷宮,再也不用靠運氣,雖然那會花上好幾個小時。
漸漸的,邊星瀾再也不怕那迷宮,反而會主動躲進迷宮裡,逃離邊家主宅,反正他總能找到出口。
因為這件事,四肢上留了好些疤痕,那些疤深而醜陋,黏在面板上,像是骯髒的毒蛇在爬行。
隨著年歲增長,邊星瀾總在想這些疤什麼能消退,夏天再熱,也要穿著長袖長褲掩飾,直到林殊又一句不解的“你就不能去做祛疤手術嗎?”
是啊,他怎麼沒想到這個方法?
在林殊眼裡,他估計是個無比愚蠢且無用的蠢蛋。
邊星瀾一直想不通,林殊為什麼要做他的靠山。
所以他總愛用犯賤的行為,一次次試探林殊對他的忍耐度,把自認為好的東西,獻寶似的送給林殊。
林殊對他的忍耐度似乎趨於無限,但邊星瀾不信,他必須時不時試探,惹得林殊快要打他才收手,因為那樣才能感到安心。
手術之後,那些疤痕杳無蹤跡。
可盡管面板光滑,沒有粗糙的突痕,邊星瀾總覺得那些疤還在他身上,很髒很惡心,帶著難聞的狗騷味,無法消去。
不過比起那些早已消失的疤痕,邊星瀾更厭惡自己。
他厭惡自己在外時戴起的輕浮面具,厭惡自己左右逢源的嘴臉,厭惡自己隨波逐流的討好。
而最讓邊星瀾厭惡的是,那些輕浮行為好似已經滲透進骨髓,成為他真實的一部分。
他不討厭性,不討厭煙與酒,他耽於紙醉金迷與酒池肉林,他漸漸與那些世家紈絝融為一體。
唯一不同的是,因為那隻狗,他很愛幹淨。
邊星瀾記得南影的每一個藝人,包括陶芓湉。
陶芓湉本沒有資格留在南影,但因為檔案上漂亮的公式照,以及“私生子”的身份,邊星瀾破例將其留下。
第一年裡,邊星瀾沒有到注意陶芓湉,因為他的世界裡有太多光鮮東西,直到年會上,陶芓湉穿著襯衣出現,被謝兆纏住。
換作是別人,邊星瀾不一定會主動解圍,甚至搬出林殊威脅。
但或許是被那身心機的裝扮迷了眼,邊星瀾總覺得,如果他不出手,就沒有人會來保護陶芓湉。
其實,如果陶芓湉不主動提包養,他也會將陶芓湉留下,因為那張臉實在讓他心癢,比靜止的公式照生動太多。
特別是那雙杏眼,無辜懵懂卻又招人,睫毛揮動時好似在說“只要親一親我,我就會是你的”。
與想象中不同,陶芓湉竟然很坦誠,真誠得像顆未雕琢過的玉,而他能在那玉上隨意雕刻,雕飾出他想要的紋路。
桃子的滋味總是很美妙,隨便一咬,空氣中彷彿能浸滿桃汁的香氣,掩蓋掉他身上那股惡心的狗騷味。
理所當然的,邊星瀾拿出萬分耐心對待陶芓湉,比對所有人都要溫和,哄著睡覺,抱著輕吻,像是在呵護偶然得到的寶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