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玉說:“我給你帶進了的花也是活的,很新鮮的。”
明離在笑裡輕輕蹙了一下眉,“不一樣,不太活。”
她意猶未盡地吸了吸鼻子,笑盈盈看向成玉,“還想去。”
看出女孩越來越不滿足於待在這個小小的溫室,成玉低著頭繼續看書,打了個哈欠,“可以,但要過幾天。”
她要觀察明離有沒有什麼不良反應。
幸好沒有,於是她又帶著明離出去轉了一圈。女孩比上次大膽許多,可以往外邁步不需要她抱了,甚至手腕也沒有抓得很緊,只是牽著她的衣擺。
結界外的雪化了,太陽直直曬進院子裡,冷意被隔絕在外。
再後來的幾次,明離徹底不需要拉著成玉了,而成玉則相反,她要拉著付明離——免得一個眨眼的功夫,這人便去刨這刨那的,弄得一手泥。
明離的適應能力很快,而且顯而易見的,再外面多曬幾次太陽後,女孩的臉色明顯在變好,眼睛亮晶晶的,一慣蒼白的臉上有了幾分女孩該有的活氣。
半個月後,成玉允許明離自由出入靈霄袋,但有個要求,晚上必須回靈霄袋睡覺。
兩個月後,明離徹底搬出靈霄袋。
成玉親手給她佈置了個房間,房間裡的陳設佈局和靈霄袋裡的一模一樣,只是房間更寬更大,房間依舊有個結界罩著,明離偶爾能看見結界上的靈力流動。
世界驟然變大,她的好奇心簡直不夠用了,一會兒蹲在屋簷下看天,一會兒去摸窗戶上的窗紙,一會兒又去數砌花池上的石頭裂縫,數完還會問一旁曬草藥的成玉,問她數量對不對。
平心而論,這處院子算很大的了,廚房臥室廳堂柴房一應俱全,院子也大,夠明離琢磨好久了,但明離很快把視線放在了那扇總是緊閉著的院門上。
她甚至會在成玉出門時跟過去,接著開關門的那會兒時間偷偷往外瞟了好幾眼,最後被緊閉的門擋上。
成玉不讓她出去。
她趴在那扇門上,抬手去扣那個破破爛爛的鎖,去聽它的聲音。然後身邊一陣風,成玉落在了她身後,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
明離嚇了好大一跳,低著頭慌亂躲避成玉視線,數地上的石頭。
成玉問她想幹什麼,明離倒是實誠,說想出去,想去看成玉的大花園。
“嗯?”成玉吃了一驚,“什麼大花園?”
在明離磕磕巴巴的解釋下,成玉總算明白了。
明離心智雖然不全,但也能分辨出放在她房間裡的那堆東西都是珍寶,自然而然把她想象成某個富翁,或者說皇帝,以為她在外面還有個禦花園。
“沒有。”成玉很苦惱地跟少女說,她只是個窮鬼大夫。
明離指了指脖子上掛著的海韻珠,日光傾灑下珠子清透瑩潤,裡層似流轉著一抹如夢似幻的藍色光暈,隨著明離的動作悠悠晃動。
成玉敷衍道:“撿來的。”
她明令禁止明離再靠近那扇門,讓她老老實實在院子裡轉悠,不然就縮小她的活動空間,連房間也不讓出。
明離聽她放了狠話,不像開玩笑,立刻“哦”了一聲,小跑回去。
日月輪轉,歲月在青雲山上熬化成繭,春雨一過,漫山遍野開出了花。
明離的發熱期在一個雨夜到來。
成玉輕車熟路地把資訊素滴在木雕上,隨後把木雕塞進懷裡,明離蹙著眉,臉色有點痛苦,抱著木雕縮排了被子裡。
這次明離的反應和前幾次都不太一樣,她並沒有因此被安撫下來。
被子發著抖,明離也發著抖,汗珠滾落,潮紅的臉上眉頭擰成一團——眼下沈嬋離了青雲山,成玉只能用濕布一遍一遍給她擦汗。
少女眉頭緊皺,額心疤痕紅得紮眼,似女子成婚時的花鈿。
手腕被人抓住,下一瞬少女的臉貼近她的掌心,輕輕蹭著,女人掌心溫熱,明離閉著眼也依舊滾出眼淚,一抽一抽的,小聲哭泣,眼皮又紅又腫。
成玉深深吸了一口氣,用另一隻手給她擦眼淚。
滾燙的氣息從指尖傳來,少女的眼淚浸潤她的指腹,成玉坐在床邊,俯身柔聲安慰:“阿梨,沒事的,沒事的。”
“難受……”明離緊緊拽著她的手,嗚咽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