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點仁善很快就灰飛煙滅了。
付明離發病了。
先是不管不顧地纏上她,舔她的手,薄薄的眼皮睜開,裡面是一雙醉了酒似的眼睛,並不清明,女孩邊叫邊皺眉,似是疼得厲害。
姝衡想著這人的重要用途,想了想,到底沒把人推開,誰知女孩在某個瞬間忽然緊緊咬住她的手,鮮血淋漓,隨即把她踹下了床。
姝衡還沒受過這樣的氣,一掌拍過去,女孩哼唧一聲,暈了過去。
她氣沖沖地去探女孩的鼻息,沒死。
鬼醫說,付明離隔一會兒便會發病一次,她探過她的靈脈,裡頭靈力稀薄,但也沒查出中了什麼毒。
姝衡冷冷笑了一聲,說,吃了春藥了吧。
想了想又冷聲道,不對,是得了狂犬病。
在房間四周佈下嚴密看守,姝衡任由付明離在屋裡自生自滅。
鬼醫依舊按時進屋,記著姝衡“不許把人弄死”的命令,又是喂藥又是針灸。幾天時間過去,姝衡踏入屋裡檢視,卻見付明離的狀況毫無起色,還是一副病殃殃、半死不活的模樣。
女孩不知是不是真的啞了聾了,還是單純地心如死灰,姝衡偏頭去看她後頸,驚訝地發現那東西竟然消了下去。
姝衡難得有了幾分耐心,跟女孩說她是女孩的小姨,女孩的母親是魔道護法幽曇,女孩如今被仙道鄙棄,不過沒關系,小姨來帶她回家啦。
女孩面無表情,像塊屍體一樣躺在床上,瞳孔失焦。
姝衡又說,我和你娘親是好姐妹。
臉不紅心不跳的,十分誠懇,若非當年姝衡也參與了追殺,只怕姝衡也會被這份姐妹情感動到。
可惜女孩像是個無心人,任由姝衡在旁邊聲淚俱下地表演,眼珠動也不動。
要把這活死人養成手裡的刀有點費勁,姝衡沒有那麼多的耐心,於是幹脆先去辦另一件重要的事——帶著女孩前往百相山。
幽曇在世時,曾奉諸位長老命令,鑽研魔尊複活一事,鑽研出了點東西,可惜姝衡還沒得知,幽曇便死了。這些年她苦苦尋找複活方法,皆是無功而返,魔劍現世後她更是著急。
沒想到在這當頭,幽曇女兒出現了。
簡直是天助我也,只要帶著這女孩進了百相山,入了滌罪河,她就能知道複活辦法。
百相山路途遙遠,但禦劍飛行本也無需耗費太久。可此番姝衡要帶上重傷的付明離同行,即便安排她坐在轎子裡,一行人沒飛多久,付明離突然開始大口嘔血,臉色蒼白如紙。
姝衡是真怕她死了,不得不在人間找了處地方落腳,等付明離緩一口氣。
看著少女虛弱的臉色,姝衡不知是第幾次問她,這身傷是怎麼弄的?
少女照例是低著頭發呆,不說話,像個痴傻的人。
冷臉貼上冷屁股,姝衡自是不快,餘光掠過少女額心的那道疤,不知怎麼的便想起了外頭的傳言,一時間好奇壓過了不快,她壓著聲問:
“喂,仙盟會說你逼|奸師姐,刺殺師母,到底是不是真的?”
付明離第一次對她的話有了反應,不再像個活死人,眼珠微微轉動,身體在隱隱發顫,似是在深呼吸。
姝衡等了好一會兒,以為她要反駁,或是說什麼,結果付明離什麼都沒說,臉上因生氣浮起的血色慢慢褪去,眼見著又要變成活死人了。
這樣的反應,看來傳聞不假。
“你師姐麼……沈嬋對吧,我多年前跟她交過一次手,很厲害,我差點應付不來。”她湊上前,盯著少女發顫發白的唇看,似是要存心刺激她,“你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沈嬋生性冷淡,一招一式又都著一股寧折不屈的倔強,不知眼前這個活死人到底用了什麼手段,竟然能逼迫她。
那烏黑的眼珠又轉向姝衡,顫顫巍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