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離微微皺著眉,像個維護母親的好孩子一樣,糾正沈嬋:“娘親是姐姐的娘親,姐姐不能這麼說她。”
沈嬋抿了抿唇,抬手擦掉臉上的淚痕,很平靜地說,“付明離,我真的惡心你這個樣子。”
好像什麼也不知道,用著這樣天然具有欺騙性的一張臉,用著這麼天真的表情,說出的話卻讓沈嬋無比惡心。
她不管不顧地說著惡毒的話,紅著眼圈,“我不僅巴不得她死,我也不得你死,每個躺在你身邊的瞬間,我都在犯惡心,我都在想,下一刻我會不會殺掉你。”
遲遲沒有動手不過是因為還有一條退路,即便荊棘叢叢艱難險阻,只要還有一條退路,沈嬋都願意去試一試。
她已經退讓到了這個地步,她都已經決定這樣委曲求全了,為什麼付明離偏偏不肯放過她!
淡淡的灰燼味從身上飄來,這是付明離留在她身上的資訊素,付明離不久之前永久標記了她。
付明離把她唯一的後路斷了。
從此以後,她會成為付明離徹徹底底的爐鼎,再沒有一絲一毫的反抗能力。
她聽見少女語氣慌張,“我知道的,姐姐,你受了傷,我們先回小重峰,之後再慢慢說好不好。”
“我身上所有傷都是你帶來的。”沈嬋冷冷地說,臉上掛了血,在紅色映襯下更顯蒼白,“我所有的苦難都是你帶來的,付明離。”
她心如死灰地看著少女,甚至還笑了起來,“你現在是不是很得意,付明離?我被你永久標記了,我一輩子離不開你了,只能鎖在你床上供你取樂耍玩,是不是高興壞了?”
“我沒有,姐姐,我沒有這麼想。”明離見她姐狀態不對,想要強行上前把人帶走,忽而見沈嬋抬手在丹田處抽出金丹,捏在掌心,警告地看著她。
明離不敢動了,“姐姐你不要沖動!”
這顆金丹沈嬋養了這麼多年,如今看著還沒有十五歲時候瑩潤,她眼睛酸澀,臉視野都開始模糊。
“就因為我標記了姐姐嗎?”她不知道姐姐為什麼這樣生氣,之前不是約好的嗎,開宗大典之後姐姐會帶她來這裡,完成標記,如今情況緊急,她不過是把標記提前了而已。
“什麼鎖在床上取樂之類的,我不會那樣對姐姐,我和姐姐在床上從來都是兩廂情願,姐姐也願意的。”標記不過是類似洞房一樣的儀式而已。
“我不願意!”沈嬋紅著眼,字字泣血,“是你強迫我!是你乘虛而入!是你趁火打劫!”
明離一瞬間懵了,紅著眼大聲反駁:“我才沒有強迫姐姐,是姐姐自己說要我!自己用腿纏上了我的腰,是你說的喜歡我,愛我,要和我永久標記,姐姐不要顛倒黑白。”
她忽而上前,冷硬的靈力化作綿軟的掌力,輕輕把沈嬋的手推了回去,那顆金丹隱入身體裡。
靈縛幾乎是一瞬間染上了沈嬋手腳,明離扶著她,迫切地不想和她繼續聊這個話題,彎腰背起她,“我們先回小重峰。”
“不敢看不敢聽嗎?”沈嬋眼淚掉了出來,“是你強迫的我,是你逼我說愛你,那個什麼破爛誓言,也是你逼我說的。”
她說:“我根本不是自願的……”
“我根本不愛你,我恨你,我恨死你了付明離,我恨死你和沈瑾瑜了。”她咬著牙,察覺身下揹著自己那人腳步踉蹌,“是沈瑾瑜給我下藥,是她把我送到你床上,堂堂一個掌門,為了討好你,竟然把自己的親生女兒送給別人睡……”
她無力地趴在付明離背上,又開始流淚了,淚水沒入付明離後頸,燙得身下人發抖,她看著少女逐漸冷下的表情,感覺到一種莫大的荒唐和荒謬,“就因為你是乾元,就因為你天賦異稟,就因為我是坤澤,因為坤澤和乾元雙修會增長乾元修為……她想讓你撐起青雲門,哪怕犧牲我,哪怕犧牲她的女兒!”
“不是這樣的……”明離的聲音透出一種恐懼,反駁都顯得蒼白無力,她腦中一片混亂,根本不能思考,只能加快腳步。
先回小重峰,先回小重峰……
沈嬋聲淚俱下的控訴還在繼續,“因為我是坤澤,所以五年來哪怕我再勤學苦修,修為依舊不漲反退,而你,你……你這段時間修為漲了不少吧,你問我身體為什麼虛弱,你問我為什麼靈力那麼弱——因為你啊!因為你!付明離!因為你我成了一個廢人……”
明離耳邊嗡嗡的,心髒似被沈嬋當場鮮血淋漓剖出,沈嬋只覺不夠,悽厲地哭著:“你毀了我的一生!你毀了我所有的努力!”
明明過幾日就成玉就可以給她覆蓋資訊素了,為什麼付明離要跟過來……為什麼沈瑾瑜又給她下套,為什麼偏偏要這個時候標記她!
沈嬋活了二十一年,從未有過這樣狼狽的時刻,血跡和眼淚和作一團,淩亂的發絲黏在臉上,她哭一會兒緩一會兒,低頭弄清楚自己是在誰的背上,又開始犯惡心。
還沒走出雲夢居多久,明離的腳步忽然頓住了。
她低頭看著腳下一閃而過的白光,還沒來得及分辨那是什麼,另一道白光瞬間照亮了周圍的一切。
沈嬋得以看清付明離臉上的淚痕。
驚雷聲起。
刺目金光撕裂夜幕,濃雲在天幕上翻湧,金光閃爍間,狂風亂作,飛沙走石,一個巨大的漩渦緩緩在兩人頭頂成型。
這是——雷劫。
明離想也沒想便迅速縮回了雲夢居裡,踹開最裡的一間屋子把沈嬋放下,抬手在沈嬋身上落了一道結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