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真的太吵了,我喜歡安靜,因此經常不搭理她。”
溫熱的淚水從眼眶蹦出,將臉頰上的血跡沖洗開,魏修竹移開視線,目光落在旁邊年級稍大的女鬼身上,“她叫陳英,左腿有點殘疾,走路有點跛,走起路來一高一矮的,人很樂觀,是個力氣很大的女人,畢生夢想就是存錢開個藥鋪子,她當老闆,僱我去寫藥方子——”
魏修竹說著說著便低下頭,咯咯咯地似在笑,隨後撥出一口氣,抬手指著一旁靠著臺階上站著的鬼,“那個是張嬸。”
手動了下,“那個是李叔,站在他旁邊那個是東城門開茶樓的紅姐,那個是……”
一雙眼慢慢紅了起來,她一個一個挨著看過去,一個不漏地和沈嬋介紹,直到喉嚨痛得發不出聲,幾度嘗試都無法開口,她沉默著崩潰流淚,一雙眼又紅又腫。
沈嬋順著看過去,昏暗一片,那些鬼魂的臉更是模糊不清。
骯髒的指尖最終指向了自己,魏修竹沒有出聲,嘴唇卻動了動:“我是魏修竹。”
她頓了頓,無聲地說了句:“是個治病救人的大夫。”
她醫術高明,被她救治過的人數不勝數,病癒之人提及她,無不豎起大拇指,對她的醫術嘖嘖稱奇;她仁心仁術,施醫贈藥,扶貧濟困,廣施善舉,努力做一個擁有大慈惻隱之心的大夫。
直到她撿到了一個受傷的人,尋常的一次善舉換來此生萬劫不複。
“我知道你是個很厲害的仙長。”眼淚好像總也流不完,她張嘴深深吸了一口氣,垂眸看向沈嬋懷裡的少女,“你能不能……超度我們?”
小鬼趴在魏修竹腿上,嘖嘖地開始啃食她的骨頭,大鬼陳英也靠著她,低頭吻她的手背上,血從被吻的地方流了出來,卻絲毫沒有染上大鬼的灰暗的唇。
淡藍色的靈力繞上了女人的後背,穩穩地扶住魏修竹的身體,沈嬋不解開口:“快要結束了,我們可以一起出去的,你也不會死。”
石門處已經漏出點光來了,沒有人再往裡進了,有人瑟瑟發抖,有人幡然悔悟,拔腿逃離這座巨大的亂葬崗。
痛楚撕咬著神經,魏修竹虛虛抬著手,似在撫摸那小孩的頭,聲音肉眼可見虛弱了許多,“我以為我們是同類,你應該懂得的。”
“什麼?”沈嬋不解。
“你……”魏修竹瞥了一眼她懷裡的少女,“你還沒有被標記過嗎?”
沈嬋一愣,隨後臉上閃過一絲怒氣,魏修竹見狀便知曉了答案,“難怪……難怪仙長這麼天真,也還這麼……善良。”
魏修竹直起上半身朝沈嬋靠過去,抬手伸向後頸,好一陣揉捏,甚至是用力地摳挖後,一個圓潤的腺體出現在發絲下。
濃鬱的桂花香瞬間爆開,“我是坤澤,你也是坤澤,你在客棧的時候就聞見我的資訊素了。”溫熱氣息拂著沈嬋發絲而過,“那你知不知道,城主是乾元,你妹妹也是乾元?”
沈嬋表情瞬間頓住。
“看來不知道。”魏修竹有些可憐地望著她,就像看當初可憐的自己一樣,“我當初也什麼都不知道,發熱期第一次來臨的時候我以為我感冒了,對這莫名奇妙出現的香味很是不解。”
後來她就被城主拖進了房間,一股酒氣漸漸融進了桂花香裡,她哭啊叫啊,手腳並用地踹那個人,酒氣越來越濃,清明的眼卻逐漸變得迷離混沌。
最後,抬腿主動勾上了那人的腰。
她後來才知,原來自己是極其稀有的坤澤,而城主是同樣稀有的乾元,乾元的資訊素對坤澤來說根本就是壓倒性的,她幾乎都來不及思考,身體已經先背叛了心。
被永久標記後更是,她被情慾折磨得幾乎要死,只能像只狗一樣搖著尾巴朝那人乞憐。
“好惡心,像畜生。”一句話不知嘲諷了幾個人,魏修竹笑了起來,眼裡是滿滿的恨意,“偏偏這樣的標記一輩子都洗不掉,每一次只要發熱期來臨,那樣惡心的事就要重演一遍,根本無法控制。”
她厭惡那人的玩弄,但最厭惡的,其實是身體的背叛。
“你是修道之人。”察覺對面女子臉色的蒼白,魏修竹虛弱吐出齊聲,“可聽說過,乾元和坤澤雙修,可大大增長乾元修為……類似,魔道裡常說的,爐鼎。”
嗡嗡一聲,沈嬋感覺自己什麼都聽不見了。
好半晌,她僵硬地扯了扯嘴角,“不曾聽說。”
魏修竹幾乎支撐不住了,血越流越多,臉色白得像紙,“她是你親妹妹嗎?”
沈嬋沉默一會兒,“不是。”
魏修竹扯了一下嘴角,聲音弱得像一陣風,“她應該不知道自己是乾元,也不知道你是坤澤,否則,她會永久標記你,她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