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從心頭起,葉靈怒目圓睜,當下也顧不得什麼心神,抬手便揪住付明離頭發,指尖用力得泛白,“去死!”
兩人在地上扭作一團,在地上翻滾,葉靈乘勢用膝蓋頂嚮明離腹部,明離吃痛悶哼一聲,卻迅速抓住葉靈手腕,用力一擰。
綿軟的雪堆被壓得緊實。
房間裡的人陸續推門出來,但戰況激烈,雪白的地面點綴著刺眼的紅,實在沒人敢拉架。
有人跑出院子求救。
也有人大喊道:“別打了!師姐,明離,你們別打了!”
“咦?哪裡來的煙!”
“著火了!付明離!你房間著火了!”
藥池裡煙霧繚繞,水汽蒸騰,似輕紗嫋嫋,朦朧間藥香絲絲縷縷。
四周挺拔的竹子被皚皚白雪包裹,微風拂過,竹葉輕輕顫動,雪末簌簌落下,似繁星點點落入美人背,倏而消融不見。
淡淡梅香隨著藥香暈開,沈嬋聽見細微聲響,被水霧染濕長睫拖著眼皮往上,露出一雙帶了點藍調的漂亮眼睛。
來人是成玉。
微不可察地鬆了一口氣,沈嬋複又閉上眼睛,耳畔叮當一聲,似是成玉把藥放在了藥池邊上,苦澀的藥味鑽入鼻息。
“如何了?”長袖一拂,濕潤的地面瞬間變得幹燥,成玉歪著身體坐在藥池邊上,撐著下巴斜斜看向池水中的女子。
那人身著單衣,玲瓏冷白的臉上帶了幾分被水汽蒸出的紅暈,面色和之間相比倒是好了許多。
她道:“好了許多,沒有昨日疼,味道也淡。”
只是依舊閉著眼,藥湯蔓延到她的脖子以下,濃色的水遮住一片曼妙曲線,身後潑墨長發也垂下來,完完全全遮住後頸。
成玉笑了一下,伸手在湯池裡晃了晃,“誰讓你身上有傷還非要去獵妖,還好回來得及時。”
掌中似被灼燒一般,靈氣消散,疼痛隨之而上,成玉叫了一聲後連忙收回手,“你倒是真的能忍。”
從昨晚到今日,沈嬋已經在湯池裡泡了一天一夜,成玉沒聽見她喊疼,反倒像塊石頭似的定定立在裡面。
“我也不知道昨日為何……”那妖獸是棘手了些,但還在可控範圍裡,“那點傷在從前根本算不上什麼的。”
在意氣風發的從前,那點小傷對沈嬋來說根本微不足道。
“你也知道是從前啊。”
話出口成玉方覺失言,抬眸一看沈嬋已睜開雙眼,靜靜地盯著水面出神,神色哀傷。
“成玉。”沈嬋落寞出聲,嗓音低低的,水珠順著垂下的眼睫滾到臉頰,又順著臉頰滾到下巴處。
“我不想當坤澤。”
她低著頭喃喃自語,瞳孔裡似結了一層霜,她記起十五歲時,也就是結丹後的第八年,她在一次道演中毫無預兆地暈倒。
濃鬱盛夏裡,冷冽的梅花鋪天蓋地洶湧襲來,帶來了沈嬋迄今為止最大的噩耗——她分化成了坤澤。
醒來時後頸隱隱作痛,床邊站著一身青衣的沈瑾瑜,一雙淺色瞳孔裡是藏不住的失望和憤怒,像是沈嬋犯了某個彌天大罪,等待著即將降臨的懲罰。
她不敢問沈瑾瑜,等沈瑾瑜走後才低聲問一旁的成玉:“師姐,什麼是坤澤?”
那是沈嬋第一次知道,原來世間除了男女之分,還有坤澤、乾元、普通人之分,只是坤澤、乾元過於稀少,大部分人並不知曉。
大哉乾元,萬物資始,乃統天;坤厚載物,德合無疆,乃潤物。
她依舊不懂沈瑾瑜眼中的失望,也看不懂成玉眼中的憐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