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如玉回到住處,在放了花瓣的木桶裡待了半個時辰,待汙穢盡去,才披著寬大的雪蠶袍坐到梳妝檯前。
銅鏡裡的她,眉目越發清晰,若不注視那雙望不到底的瞳孔,便是徹徹底底的花季女子,徹底盛放開,美得驚人。
那人對著這樣一張臉,竟沒有別的心思?
她推開木窗,隔著迎星竹,便能看到楚尋的屋子。
半月梳從她光滑如綢緞的青絲落下,她低頭一瞧,道:“竟這樣長了。”
突破築基,不但星辰訣大有長進,連三千飄花訣也是一日千里,她的長髮自然也跟著變長了。
她拿起剪刀,對著腰間輕輕一動,似哀婉的動靜,青絲掉在地上。
“姐姐。”九幽雀飛出來,趴在她懷裡,安安靜靜的。
“嗯?”顏如玉驚喜,用手捋順它的『毛』發,道,“桑桑,你不是三『毛』了?”
九幽雀傲嬌地哼了一聲,從銅鏡裡看到碧綠的羽『毛』,但除了頭頂,其他地方還是光禿禿的,它興致不高道:“早就不是了。”
“你怎麼了?悶悶不樂的。”顏如玉問道,早先長出三根『毛』就歡天喜地,怎麼這會兒成這樣了,難道它其實對禿驢才是真愛?
九幽雀道:“那個男修,就是楚尋吧?”
顏如玉點頭,道:“是啊。”
“在他身上,桑桑感到很重的威壓,很不舒服。”九幽雀道。
顏如玉釋然笑道:“他自稱仙界的人,自然不一樣。樹下那兩隻器靈,也是從仙界來的,你看到它們,也差不多的感覺吧?”
九幽雀哼哼一聲,道:“那隻鬼一樣的鼎靈,一瞧就不是好東西,就知道騙小孩玩兒。”趁姐姐睡覺的時候,居然想勾搭自己,真是想得太美了。
它雖然純潔,但同時也很謹慎,怎麼可能跟著陌生男人走,把自己賣給壞人怎麼辦。
至於,那個叫做楚尋的男修,九幽雀覺得他的來頭不可能那麼簡單,只是具體它也沒弄清楚,便先不與姐姐說了。
看楚尋那邊的動靜越來越大,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好,顏如玉梳好妝容,換了件衣裳,準備先去買幾套藏劍宗的宗服,再去坊市走一趟。
她出門前,思索了下,還是戴上了遮擋容貌的帷帽,撐著油紙傘走了。
到了處理瑣事的閣樓前,她出示玉牌,說明了來意。
管理人是個富態老太,面相卻極為刻薄,一看便有些不好想與。她生平最大的樂趣,就是在這閣樓裡看人來人去的俊俏小哥兒,最煩的就是看到小哥兒旁邊站了女修。
顏如玉旁邊雖沒跟個清俊男弟子,可只有自詡容貌過人或是醜到自卑的女修才會戴帷帽,這二者她都不喜歡,因此也很不喜歡顏如玉。
她陰陽怪氣道:“在宗裡戴著帽子走動,是很沒有規矩的行為,萬一是魔修潛伏進來怎麼辦,很容易讓人誤會啊。”
顏如玉蹙眉,道:“我怎麼不知道藏劍宗還有這規矩。”光腳的不管,倒管她一個戴帽子的了,她可是有玉牌為證的。
老太一聽,做出氣樂的樣子,拔高了聲音,頗有氣勢道:“眼下可不一樣,仙府秘境的事你沒聽說?門裡最近森嚴得很,要求嚴查每一位弟子的身份。你倒像和規矩反著來似的?到底有什麼不可見人的,要這樣遮遮掩掩。”
她原想說在這裡,老孃就是規矩,不過此時人太多,說出來傳出去不好聽。不過她故意用聲音把附近的人引過來,還是想讓顏如玉出出醜。
一個年輕姑娘,和上了年紀的老太當眾爭執,怎麼都落了下風。
顏如玉一聽是仙府秘境,心知老太的話倒有幾分道理,本來她的樣子也沒什麼不可見人的,便索『性』解了繩子,取開帽子。
圍觀的人本來不少,鬧鬧哄哄的,倒一下子安靜下來了。
老太執著的筆落在硯墨上,濺了半個本子。
顏如玉道:“沒看出我是魔修吧?”
老太早就後悔了,聽到她的話,如夢初醒過來,手忙腳『亂』地整理桌子,壓低了聲音,十足老太的疑神疑鬼,道:“說不定是媚水堂的魔修。”這樣花容月貌的,都是狐媚子!
真是給臉不要臉,顏如玉一身築基威壓放了出去,直直罩著她,冷臉道:“你說什麼?”
老太嚇得顫抖,『毛』筆掉落下去,又濺了一桌子。
以前她也這樣的作態,看在她一個老女人的份上,圍觀的人也多,都沒人願意掉價和她計較,因此她常常能旗開得勝。怎麼今日這女修,長得最美,卻這樣的咄咄『逼』人。
更可恨此時一名男修走過來,道:“此人仗著遠房親戚在神劍營當執事,走了後門進來當差,狐假虎威慣了,沒少佔男弟子的便宜,也喜歡欺壓女弟子,人送綽號母老鼠。顏師姐何必和這種人動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