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分鐘後,他站在了一座墓前。
那是一座平平無奇的墓,簡陋得甚至連碑都沒有,墳頭是用亂石砌成的,自然,上面也沒有任何字,這是一座無名墓。
可這兒的人都知道這墓裡是誰,那是他們寺廟的建造者,也是他們的衣食父母,因為沒有香火,他們一切資金,都是墓裡那人給的,甚至每年都在源源不斷地給,即便對方已經不在了,那錢也依舊沒有停過。
因此他們自然是感激的,所以每次逢年過節,這裡的祭品和香火一點也不會少。
傅珩看著這座墓。
奇怪的是,明明上面沒有名字,也沒有照片,可是不知道為什麼,他卻有種裡面就是他的感覺,難道這是父子之間的聯系?
“他怎麼死的?”傅珩問。
“病死的。”中年和尚說。
“什麼病就死了?沒有下山去治療嗎?”傅珩繼續問,語氣中的冷淡彷彿口中提到的那個人不是他的親爸一樣。
中年和尚閉眼,“阿彌陀佛,傅先生說他大限已到,自己不讓治療,安心奔往輪回了。”
傅珩靜靜地看著這座墓,裡面的那人,就是因為他,才會有後來的糾葛和恩怨,可他就這麼死了,為什麼呢?
人要逃避一件過錯或者責任,只需要一死,就什麼都不用管了嗎?
傅珩心中有些不甘心。
他從那本日記裡知道了他一直以為早就去世了的父親並沒有出事,他只是建了一座廟,來廟裡贖罪了。
於是他找了過來,然後一無所獲。
一個不曾在他童年和成長中留下記憶的父親,他不認為自己是應該懷念和敬畏的,更何況對方還曾經做了那些事,幾乎是二十年前以及二十年後這些事的罪魁禍首。
所以他的心裡,非但沒有敬,反而還有怨,而此時站在這座墓前,所有的怨也只能悶在了心裡,發洩不出來。
他本來想問問他這些年來活得愧嗎?他的心還有溫度嗎?
可是現在,這些問題也只能隨著他的逝去而長眠地下了。
又有什麼意義呢。
兩人回到寺廟,傅珩看了看這座廟,“如果你們這兒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可以來找我。”
那和尚恭敬地向他拜了一拜,“阿彌陀佛,多謝先生,不過傅先生臨走之前都已經安排妥當了,目前應該不會需要幫助。”
傅珩微怔,“那就好。”
“傅先生生前還有一些俗物並沒有帶走或者處理掉,正好先生今天來麼,就順便把那些東西給你了,請在這裡稍等片刻。”說完,就去了屋裡。
而傅珩竟然也就真的這麼等著,並沒有想什麼,也沒說什麼。
幾分鐘後,那中年和尚抱著個盒子出來,那盒子並不小,足足有兩三個人腦那麼大,看起來還挺沉的。
“這裡面很多都是曾經傅先生抄的經,因為他說要抄夠十年份再燒,結果後來沒能等到,所以這些也就留了下來。”
傅珩帶著盒子離開了,沒有再留戀這裡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