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儉之從來沒有做過這麼長的夢,因為他也從來沒有睡過這麼長時間的覺。
他夢見自己站在搶救室外,看見了小於,看見了潘達,看見了唐秉,看見了一張張熟悉的面孔在為他流淚為他痛心疾首。
但他卻笑了……
他從來沒有像此刻這麼放鬆過,放鬆到彷彿下一刻就能飄飄欲仙乘風而去。
緩緩的,他的視線從窗邊掃過,卻看見一個並不認識卻依稀在哪裡見過的姑娘,正盯著窗外無聲地流著眼淚。
這是什麼人?
是粉絲在為他哭嗎?
可如果是粉絲,為什麼又會出現在這裡……
季儉之記不起了。
也是,一個月前,他就已經記不清很多事情了……明明腦子裡空空蕩蕩的,心裡卻不知都積壓了些什麼,讓他不堪重負……
不知道為什麼,他盯著窗邊那身影出了會神,卻是莫名想起一句話。
“如果真的不開心的話……就歇一歇吧,不用一直閃閃發光的。”
不記得是在哪裡聽到的了,此刻卻莫名想了起來。
他微微皺了皺眉,但眉宇間的觸動卻轉瞬即逝。
算了就這樣吧……
他真得好累。
對不起啦。
夢裡,他避開所有人,悄悄溜出了醫院。
醫院大門是烏壓壓的一片人,有拿著紙筆和警察死纏爛打的記者,有架著裝置的攝像師,有不明真相的圍觀群眾。
這麼多人啊,卻沒有一個可以瞭解真正的他……
甚至是那些哭紅了眼的粉絲。
他覺得自己好孤獨,而且是多少人簇擁都無法得以緩解的孤獨。
季儉之在夢中看見了晴書。
在人群外的一個角落,晴書像是變了個人似的,一聲不吭地坐在花壇邊,沒有鬧也沒有叫,只是怔怔地盯著一處,搭在身側的手一點點扣緊花壇邊緣,指尖已經因為用力過度失了血色。
晴書旁邊坐著的那個女孩,也很眼熟,但季儉之卻一時間叫不出名字,他記不住了。
那個女孩猛地站起身,痛哭失聲,情緒似乎已經崩潰了,“是你的錯!!”
她死死揪住晴書的衣袖,“你聽見了嗎!記者說季儉之他有重度抑鬱……是你……是你……如果不是你出手打了那個女人!如果不是你在他面前說那些骯髒醜惡的事!這一切都不會發生……不會發生!!”
晴書面色煞白,也不掙脫不反抗,仍由女孩將所有災難的起源歸咎於自己。
“是你害了他……”
女孩最終甩開她的衣袖,踉蹌著後退了幾步,“壓垮他的最後一根稻草……是你……是你壓垮了他……”
聲音因為哭喊而變得沙啞,“你明明知道,明明知道他是一個多在乎粉絲的人……你怎麼忍心傷害他……”
傷害?
晴書收回視線,始終空白的表情終於有了一絲破碎。
她下意識搖頭,不住地搖頭。
她沒有想要傷害季儉之……從來沒有……
她……她只是有點生他的氣……
她只是生氣,他為什麼對所有人都那麼好,哪怕是對壓根不配得到這些溫柔的季芝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