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達講的口幹舌燥,朝餐桌那頭的南絮揮了揮手,“給我倒杯水,渴死我了……”
然而南絮卻像沒聽到一樣,在那裡摳桌角摳地一本正經。
唐秉抬起手指在桌上敲了兩下,“沒看過這本,但從前倒是追過一本情節和它基本雷同的漫畫。”
說著,他倒想起了什麼,轉頭瞥了一眼南絮,隨口問道,“你是不是也看過?許噓噓的《易齋劄記》?”
終於聽到了自己最不想聽到的那個名字,南絮驚得一抬眼,對上了唐秉的視線,一顆心卻是霎時間幽幽沉了下去。
果然……
潘達沒聽懂,“什麼意思?情節雷同的漫畫??抄,抄襲的嗎?誰抄誰的?”
唐秉似乎不太高興提起這一茬,“《易齋劄記》抄《風煙一醉》。”
唐秉那近乎嫌惡的神色落在南絮眼裡,無限放大,放大,像是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讓南絮腦子裡呵護了許久的那根弦終於繃斷了……
潘達恍然大悟,“啊!難怪你說……”
南絮猛地站起身,身後的座椅被一下帶倒在地,“砰”的一聲,讓潘達還沒說完的後半句嚇得嚥了回去。
唐秉也有些詫異地朝她看了過來。
南絮居高臨下地望著他們,雙手撐著桌面,細微之處還能看見那指尖有些顫抖。
她紅著眼,平常沒什麼血色的臉頰此刻也是通紅的,就像是一隻溫馴的貓驟然炸了毛,渾身每一根汗毛都立了起來,像是蓄勢待發的倒刺,就連那雙桃瓣的眸子都沒了往常的溫柔楚楚,而是冷的像是結了霜,眸底還浮著沉沉怒火。
潘達有些驚著了,他從前也不是沒看過唐秉這張臉發火,但從沒有哪一次像南絮現在這樣。
這種情緒,好像也不完全是憤怒的宣洩,反倒像是失望極了卻又無力的反抗。
“《易齋劄記》抄襲?”南絮動了動唇,終於艱難地開口了。
平日裡的溫和蕩然無存,她刻意將聲音壓得緩而沉,似乎如果不這麼做,整個人就會失控一樣。
然而盡管如此,那從牙縫裡擠出來的話卻仍然是刻薄而犀利的,“我倒終於知道世界上為什麼會有顛倒黑白倒打一耙這些詞了,原來就是為了你們準備的。要說謠言為什麼是能成為謠言,還得多虧了你這種腦子轉也不轉嘴皮子上下一撥逮到個人就迫不及待播種的謠言傳播載體。”
唐秉皺眉,“你……”
“但凡知道了些不知是真是假的八卦就奔走相告比誰都積極,闢謠時不見一個人站出來承認自己錯了,”南絮沒給他開口的機會,“不過也無所謂,反正對你們來說誰抄襲誰誰冤枉了誰這種真相也並不重要,不過是能供出一個話題供出一個可以憎惡可以群起而攻之的物件而已。”
屋內突然陷入一片死寂,南絮的冷笑聲顯得格外刺耳。
“因為不需要為這樣的攻擊負責任所以人人都可以踩一腳。”
該死的破窗效應。
唐秉:“……”
潘達:“…………”
空氣彷彿都因為氛圍的冷凝而流動的緩慢起來,很靜很靜,靜到南絮可以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噗通——噗通——
她的怒氣不知為何卻突然伴隨著激烈的心跳聲迅速退潮,像是一隻正在膨脹已經圓鼓鼓的皮球被一根細針給戳了個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