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你處置。”無數股白氣從地底下鑽出,在地面上形成一層薄薄的霧。霧氣之下,是一張張殘缺的臉,哀嚎著擠壓在一起。
高氏淡然地撿起剔骨刀和散落的銀針,道:“五根針,五個部位,五個罐子。”拈起一根細細的牛毛針,拉開錢串子的衣領,朝她的心口紮去。
公蠣看得清楚,這是一根真正的繡花針。高氏幽幽道:“第一針,是為我可憐的二丫。”將針紮入她的心口,還用拇指用力按了按,直至針全部沒入面板。
錢串子吭也不吭一聲。即便是錢串子罪有應得,公蠣仍見不得這些事兒,他有些後悔剛才下手重了。
高氏拿起第二根針,道:“第二針,為我自己。”每紮一針,高氏便說咒罵一句,但卻沒有將針紮入她的體內。
高氏拿起最後一根針。影子似乎等不及了,慢吞吞道:“我告誡過你常人的險惡,可你不聽。只有在聖教,你才能被當做人來尊重。”他的聲音,像是從地底下發出來的,嘶啞中帶著空洞的迴音,沒有任何感情或情緒在裡面,也沒有任何的聲調,平緩麻木而且呆滯。
聖教?!
五)
公蠣先還在研究他的聲音,忽然反應過來,嚇得連喘氣都忘了。
真是倒黴,又來了個巫教的人。
高氏冷冷道:“雖然她很惡毒,周圍也有很多好人。只要你不來打擾,我照樣可以過好。”
影子晃動了一下,在地面上猛地拉長,幹巴巴笑了一聲,道:“是嗎?”
高氏默然不語。影子道:“這個孩子,同你可真像,靈氣十足。可惜瘦小了些,日後要好好將養著才行。”
高氏猛地轉過身來,一雙眼睛在月光下閃閃發亮:“不行!我可以跟你回去!你不要打我二丫的主意!”
影子晃動得更厲害了,在月光下,像個手舞足蹈的妖怪:“不,如今聖教凋零,有靈氣的孩子越來越少了。我聽說不管那些非人道法如何高強,她都能一眼看穿原形,是不是?”
公蠣忽然聽到身下發現微弱的沙沙聲,那條小白蛇竟然沒逃,又回來了。公蠣大喜,昂起腦袋,噝噝地用蛇語向他求救。
小白蛇遲疑了良久,順著桌腿慢慢爬了上來。
高氏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影子身上,對桌下的變化毫不知情。影子發出桀桀的笑聲,很是刺耳:“龍爺如今重振旗鼓,正想要人手。你不回去也可,這個孩子,我帶走。”
高氏的肩頭微微聳動,堅決地道:“不行。”
小白蛇已經爬上香案,以二丫的衣衫作為掩護。公蠣噝噝地告訴他,只要取掉那支銀釵便可。
影子道:“你當年破了聖陣,將扃骸皿偷走,這個賬,我不同你算了。只需把這個孩子和扃骸皿給我帶走,我便放你一條生路,任憑你優哉遊哉地度過下半生,保證不再來打擾你。這個交易怎麼樣?”
高氏高高揚起下巴,冷笑道:“上次信使來時,還說要我的命呢。”
公蠣心裡盤算著,聽高氏的口氣,上次巫教來人,是被高氏打敗了的。
影子沉默了片刻,聲音突然低沉了下去,道:“上次的信使,因為沒完成任務,已被處決。你知道聖教裡的規矩。”他吹出一聲婉轉動聽的口哨,低而輕柔,乍聽起來,倒同高氏的說話聲有些像。
高氏顫抖起來,怔怔地盯著影子,道:“潁檜……是……是你嗎?”
影子不再晃動,在月光下呆呆矗立:“……是我。”
高氏腳下一軟,無力地按住了香案,低聲道:“這麼些年,你……你好嗎?”
小白蛇已經弄掉銀釵,不過公蠣不敢輕舉妄動,仍保持被制的姿態。
影子頓了一頓,道:“沒什麼好的,也沒有什麼不好。”
一滴水落在公蠣的尾巴上,是高氏的眼淚。可惜戴著面具,看不到她的表情。
兩人相對不語。高氏苦笑了一下,道:“沒想到會是你。”
影子嘆道:“可我一接到任務,便知道是你。”
高氏的情緒漸漸平靜,道:“龍爺派你來執行任務,想必你的本事大了很多。如今到了什麼位份?”
影子道:“我天資愚鈍,又膽小懦弱,哪裡比得上你。如今龍爺確實無人可用了,這才拉我一把。如今是個無常信使。”
公蠣心想,莫非影子便是那晚王翎瓦口裡的“信使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