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兩日我便要搬到後院去住了,”依依看著陶行,很是關切道:“祖母讓玖荷姐姐照顧你,我也是放心的。她雖然才來沒兩個月,但是祖母對她多有信任,想必她定會好好照顧你的。”
陶行點頭道:“姐姐也不必太過擔心,咱們家裡就這麼大,我讀書也是在家裡讀,每日還是有不少機會見面的。而且連祖母誇玖荷忠心,這才叫她照顧我的。”
忠心這兩個字依依是沒聽見的,她眉頭一皺,心想怕就是方才祖母留了弟弟下來說的,她眼神在弟弟身上轉了兩轉,也不知道方才這小半刻,祖母究竟給他說了什麼,還特意先叫她走了,不叫她聽見。
“嗯,”依依笑容裡夾雜著淡淡的憂傷,道:“這屋子以後就留給玖荷住了,你要像敬重我一樣的敬重她。”
原本依依說這句話,是想激起陶行的反叛心的,畢竟玖荷一個賣身的丫鬟,怎麼能做少爺的姐姐?還要少爺敬重她?可是沒想陶行聽了反而越發鄭重的點頭,“我一定聽姐姐的話。”
依依差點沒忍住,可就是這樣她也倒抽了一口冷氣,越發的肯定祖母跟他說了什麼,只是這麼驟然的問平白叫人心生警惕,她心裡暗暗告誡自己幾句,道:“母親不在了,俗話說長姐如母,我一定好好看著你長大成人的。”
陶行果然越發的感動了,依依稍稍鬆了口氣,不管祖母說了什麼,弟弟這個耳根子軟,性子也軟的毛病一時半會是改不掉的,這樣就行。
姐弟兩個又說了幾句話,陶行這才離開。
屋裡只剩下依依一個人,這下她的臉色徹底垮了下來,兩手死死絞著桌布,用盡渾身力氣的扯拽,不過這桌布委實結實得很,讓她發洩了好久也沒什麼變化。
只是這麼一來,依依倒是沒方才那麼激動了,她將這很快就不屬於自己的屋子又掃了一眼,憤恨道:“讓一個丫鬟住小姐的屋子,她也配!”
但是常嬤嬤走了,她從此就是孤身一人。
不知道怎麼,依依忽然想起常嬤嬤說的當年在國公府裡頭,她母親別說頭髮了,連衣裳都不用自己穿,越發的咬牙切齒。
她快步走到衣櫃面前,飛速的開啟櫃子,一股腦將裡頭所有的衣裳都捧了出來扔在床上,忙忙碌碌的收拾開來,可是看著這一床的衣裳,她不由自主又想起來常嬤嬤那句話。
“……你這手,怕是比原來夫人身邊的丫鬟還要粗……”
依依懊惱的倒在床裡。
要是那天晚上她沒出去就好了!
要是沒玖荷這個人就好了!
要是——要是那場火再大一點就好了!
她忽然打了個寒顫,不敢再想下去了。
沒了常嬤嬤這個明顯跟剩下人不是一路的嬤嬤,陶家的日子過得越發的舒爽了。少爺讀書習字,小姐跟著老夫人學做女紅,玖荷冷眼看了兩日,小姐態度越發的平和,整日晨昏定省,空閒時間不是侍奉老夫人,便是做些女紅,倒是也看不出什麼來了。
對於玖荷來說,雖然搬到了前院伺候少爺,她的作息跟以前相比並沒有什麼兩樣。依舊是早起燒水,跟謝嬤嬤一起負責一日三餐,空閒時間打掃打掃屋子,洗洗衣裳,另外就是些縫補的活兒了。
不過陶家人口不多,沒了常嬤嬤在也沒人攪事兒,很快除了做飯,剩下的活計就沒多少了。
只是玖荷還是一有空閒時間就往老夫人屋裡去,不管怎麼說,那天夜裡的事情現在想起來……小姐身上的疑點依舊沒法解釋,所以玖荷現在能做的就是好好看著她。
畢竟一個沒出過門的小姑娘,連青菜長什麼樣子都不知道,能做的事情著實有限。
況且又是在老夫人身邊養著,老夫人誠心待她,指不定沒兩年就養好了。
老夫人點了點頭,坐下剛要落筆,玖荷忽然道:“不妥!不能這麼寫!”
老夫人筆下一頓,一滴大大的墨就滴在紙上了。
玖荷道:“要是真這麼說出去了,她畢竟是先夫人的人,又是少爺小姐的嬤嬤,就是德行有虧也是歸在陶大人名下的,若是就這麼寫了信過去,萬一哪位國公夫人起了壞心思呢?”
玖荷越說思路越清晰,言語也越發的肯定,“不能寫!您看她府上這兩個嬤嬤,就知道他們府上的家風如何了!這信寫過去就是給人送把柄去了!”
不得不說,這番話說動了老夫人,原先跟玖荷一樣的想法,現在又跟著一樣的動搖了,她放下筆來,沉吟片刻道:“那……”
“就寫臨近過年,常嬤嬤許多年沒回去了,讓她替您問個好。”雖然這麼說,不過玖荷還是有點咬牙切齒的,道:“這也不能算是放過她們了,這封信裡頭什麼都沒寫她們兩個可不知道,您看方才那個樣子,我估摸著見了國公夫人,她們兩個自己就先底兒掉了!”
老夫人忽然笑了笑,“就依你的意思,我這信裡,只寫問好!”
這種公式化的信可就好寫多了,老夫人也不用多想,洋洋灑灑就是三頁紙出來,等信寫完,又套了兩個信封,按了紅漆上來,老夫人將信交給玖荷,有點玩笑道:“看你怎麼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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