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父親兩年前便去戎東縣當縣令了!”話音落下,他竟然連那兩頁信紙都拿不住了。信紙顫顫巍巍從他指間滑落,又被玖荷一把抓了起來。
“父親!”依依一聲大叫,背過臉去不住的哭泣。
“究竟是怎麼了!”屋裡哭的哭,難過的難過,就是沒人回答她,玖荷急忙攤開信紙,戎東縣她是知道的,是大周的邊關重鎮,雖然是個縣城,但是卻是抗擊西戎的最前線,就連這個名字也是先帝親自取的。
至於陶大人……陶大人兩年前第一輪縣令三年期滿,那個時候說是去隴東縣做縣令了,怎麼又忽然變成了戎東縣呢?
玖荷一目十行飛快的掃了一遍陶大人的家信,看得連心口都酸了起來,心中的激動似乎馬上就要化成淚水洶湧而出了。
陶大人……陶大人是兩年前自請去戎東縣做縣令的,只是戎東多戰亂,又是窮鄉僻壤的,怕老夫人擔心,因此說是隴東縣。
不過……現在他自覺瞞不下去了,這才讓程成帶了家信回來,這信裡……滿滿的都是決絕之意。
什麼“西戎大兵壓境”,“誓要與戎東縣城共存亡”,“用此殘軀報答陛下的知遇之恩”,“兒子不孝,枉費母親養育教導我數十年”等等,一看就是抱了必死之心,交待遺言的。
玖荷的眼睛越發的明亮了,陶大人——陶大人不管是哪一輩子都是這麼的頂天立地!
“好!”老夫人終於狠狠的拍了桌子,說出話來,“好好好!真是不枉我教他忠肝義膽,有了這樣的兒子,我這一生都沒有遺憾了!”
程成在地上跪著,又給老夫人磕了個頭,道:“老爺叫我送信回來,未嘗沒有讓我留在家裡的意思,只是這些年我在老爺身邊看著,”他抿了抿嘴,道:“我是一定要回去老爺身邊的!”
說著,他給謝伯伯磕了個頭,道:“外祖父。”又給不知道什麼時候進來,卻用手死死捂著嘴,默默流淚一點聲音都沒發出來的謝嬤嬤磕頭,“母親,孩兒不孝——”程成低下頭,不敢去看謝嬤嬤,“我這便走了!”
兩人幾乎都是泣不成聲,卻沒有一個人張嘴攔他。
“將軍一定會勝的!”玖荷出聲打斷了他們,“廖將軍帶兵抗敵,我們一定會勝的!陶大人也會安然無恙的回來,什麼事情都不會有!”
上輩子廖將軍就打了個大大的勝仗,沒道理這輩子反而會輸!上輩子戎東的縣令不知道是誰廖將軍都能贏,這輩子有了陶大人給他鎮守後方,將軍又怎麼會輸?
程成抬頭看了一眼玖荷,道:“你便是玖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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玖荷點了點頭。
程成忽然衝她深深的鞠了一躬,很是欣慰的一笑,“老爺說感謝你這兩年照顧老夫人,又說以後怕是也要麻煩你了。”
玖荷抿了抿嘴,“老夫人帶我親如一家,我自然是會好好照顧老夫人的。只是為人子女,陶大人也有應盡的義務,這個卻是託不到別人頭上的。”
程成知道她這是激將,當下笑了笑,道:“你的好意我明白了,回去自會跟大人一一稟告的。”
玖荷見他不太當真,抬腳就想走,忽然伸手將人攔了下來。
“明天再走!”
一屋子人都有點詫異。
“怎麼也得吃頓飯。”玖荷上下打量他,“鞋子也該換了,而且戎東縣缺醫少藥的,沒多久便是夏天了,又是來來往往的傷兵,一會兒我去藥店買些常用的中成藥你帶上。”
玖荷一邊往外走一邊又道:“你藏好了,別叫陶大人都給別人吃了!”
程成笑了起來,心道她倒真是瞭解陶大人的脾氣。
被玖荷這麼極有威嚴的一震懾,剩下幾個人都從陶大人決心赴死的悲傷情緒裡頭掙脫了出來,相互對視一眼又覺得有點好笑。
老夫人嘆道:“皇帝年幼,太后理政,朝中多是主和派,不過有了廖將軍,這一場仗肯定是能贏的。”只是……戎東縣畢竟身處戰場最前線,兩軍交戰難免波及……陶敏又是個身先士卒的性子,這條命多半還是得看老天爺得心思了……
不過這話卻是不能說的,玖荷的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她這個主心骨怎麼也得立起來才是。
老夫人看著程成,笑道:“你先去好好跟你母親說說話,這幾年都是怎麼過的。等我們把東西備齊了,你帶著一起走。”
程成還沒答話呢,謝嬤嬤先嗯了一聲,上來就拉兒子的手。
老夫人又道:“你回去也得好好勸勸你們家老爺,讓他好好保重身子,大仗過後百廢待興,一縣的百姓都等著他做主呢。”
程成原本決心要跟陶大人一起赴死的心也有點動搖了,又覺得不管是老爺,還是自己,先頭在戎東縣那樣的環境裡頭,怕是都有點鑽了牛角尖了。
還有老爺的那封信,程成視線掃了過去,剛好跟老夫人對上。
老夫人慢條斯理的將信收了,“等他回來笑話他。”
程成噗的一聲笑出聲來,一邊點頭,一邊被謝嬤嬤拉走了。
屋裡轉臉便只剩下老夫人跟依依還有陶行了,老夫人看了他倆一眼,道:“行了,都回去歇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