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年戰事連連, 先是北方蠕蠕幾次進犯, 然後南朝起兵北伐。北伐的那次因為守將望風而逃, 導致洛陽一度岌岌可危。
明姝那段時間帶著兒子女兒還有皇帝外甥暫避居在外,南朝內雖然是名士多,幹實事的少。但並不是沒有。尤其能從門閥裡頭殺出一條血路來帶兵的將領,幾乎本事都是一等一的強, 慕容叡這次碰上了這麼塊硬骨頭。
但是那一年夏季發大水,慕容叡令人改了河道,大水沖入南朝大軍軍營內。生生把那些敵軍給沖垮了。此一戰之後, 南朝的主力損失大半,無力為繼,殘餘的大軍只能撤走。
明姝帶著一家人並沒有急著回去,大災之後必有疫病,誰也沒有必要拿自己的命來開玩笑。
所以暫時居住的府邸就成了個行宮, 一切都照宮裡的規矩行事。
不過宮裡的規矩都是讓外人守的, 不包括明姝還有她的孩子。
“元哥哥!”婆娑躲在柱子後面,對小少年笑, “元哥哥當鬼抓我!”
元景業把袍服的下擺一股腦的全部用一根繩子綁住, 他故意放慢了速度,每次追到婆娑身後,就腳下一頓,好給婆娑逃跑的時間。果然婆娑大笑跑開,然後又蹲在另外的柱子後面,如此反複。
元景業耐性極好, 他沒有半點不耐煩,最後還是婆娑自己跑不動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氣。元景業才從她背後走出來,兩手輕輕抱住她,笑,“好了,抓住你啦!”
說著,他把婆娑抱起來,左右兩邊的宮女見狀,上前要從元景業的手裡把婆娑給抱過來。婆娑年紀不大,五六歲,五六歲的年紀,小小的一個人。抱起來都不用費什麼勁。
元景業揮手,讓宮娥們退下,他自己抱住她。
婆娑父母都是難得一見的美人,她也長得粉雕玉琢,跑累了,乖乖的任元景業抱在懷裡。
“元哥哥我渴了。”婆娑道。
元景業抱著她在禦床坐下,伸手出去立刻有人把水送來,元景業仔細喂她喝水。小女孩要比同齡人要麻煩,這個年紀的孩子一時半刻都不能離開人,不然不知道會有什麼意外。
元景業記得婆娑那個和慕容叡如出一轍的急躁性子,他小心端著,免得婆娑一口氣全都喝了下去。
果然,哪怕他再小心翼翼,婆娑還是咳到了。
小女孩咳的滿臉通紅,元景業急的伸手拍她後背,自己的腿就是她的凳子,幸好她那一下嗆得也不是很厲害,卡在喉嚨裡的水不一會兒就被吐出來了。
婆娑咳嗽的兩隻眼睛都盛滿了淚光。
元景業順著她的後背給她順氣,“好了點沒有。”
婆娑過了好會,一口氣終於給順了過來。她是嬌生慣養的女孩兒,是父母的掌上明珠,吃口飯都要被一群人盯著,擔心她自己嚼得不夠細致。
這麼嗆了一下,喉管那兒好似被撓了一爪子似得,難受的厲害。
元景業看著她紅了的眼睛,手慌腳亂,在她背上拍了幾次。又仔細聽她的呼吸聲,再三確定她沒事才放下心來。
“好點沒有?”元景業問,兩眼緊緊盯住婆娑,要是婆娑說個不字,他立刻要人把禦醫給宣來。
婆娑兩手捂住自己的嗓子,咳嗽了好幾聲,覺得除了不舒服之外,沒有之前的被逼著咳嗽的感覺了。
她乖巧的搖搖頭。元景業見狀,懸起來的心這才能平穩的放回肚子裡頭。
過了一會,嗓子那兒的難受感覺終於消減了下去些。元景業才帶著她去見明姝,明姝正在屋子裡看藥單,慕容叡在外面打打殺殺,她就在做善事。打仗的事,是完全沒有辦法,也不可能避免,但是平民百姓跟著遭殃,多少讓人覺得不能安寧。
擺粥棚這事她早已經讓人去做了,但現在大水過後,最需要的是藥材。
“姨母。”元景業把懷裡的女孩遞到明姝手裡。
元景業這個皇帝也做了幾年,但是在明姝面前一直沒有身為皇帝的威嚴,就像個平常外甥那樣。甚至因為自己自小沒有母親,隱隱約約有些把明姝當做親娘來看待的架勢。不僅僅在她面前從不講究那些虛禮,甚至眼下就像一個真正的外甥一樣。
明姝把婆娑從他的手裡接過來,伸手一摸她的臉上,就覺察出有些不對。
“哭過了?”明姝看了一眼元景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