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生胃口奇大,哪怕出生沒多久,但是喝奶上很兇。劉氏尋來的乳母是一家牧民家的,生的身強體壯,奶水充足。到了長生這兒,堪堪能堵住他的嘴而已。
他喝完了奶,被乳母抱來,送到她懷裡。明姝讓他趴在自己的胸口上。小聲和銀杏說外頭的天。
正說著,外面吱呀一聲門響。慕容叡進來了,他沒戴風帽,身上也沒有披披風。滿頭的雪花。
“怎麼樣,今天好些了沒有?”慕容叡一進來,也顧不上發絲裡的雪粒,直接到她跟前。想起他剛剛從外面回來,身上的寒氣未消,又稍稍往後挪了點。
“你來了?”明姝兩手抱住胸口上的吃奶娃娃。她把孩子交給侍女,放到一邊的小床上。
慕容叡伸長脖子看了兩眼,那孩子勉強有個人樣了。胖乎乎的一團,被襁褓結結實實裹著,睡的四仰八叉。
慕容叡心下嫉妒起來:這死小子不知道比自己快活多少,吃了睡睡了吃,拉撒嚎啕幾聲就有人給他收拾。哪裡想他。爺不疼娘不愛,連自個女人兒子都是掛名在別的男人那裡。
明姝抬頭看慕容叡兩隻眼睛盯在長生身上,“怎麼了?”
慕容叡面無表情的回頭,“沒事。”他說著坐下來,“這段日子還好吧?”還不等她回答,又添了一句,“阿六敦他沒過來?”
明姝不知兄弟兩人又發生了什麼事,但是聽出慕容叡話語下濃厚猜忌。
“沒過來,那天之後,我就沒見過他了。”明姝說著,把蓋在身上的被子拉了拉,“是不是出甚麼事了?”
“沒事。”慕容叡道。
可他卻不是沒事的樣子,他唉聲嘆氣,手指捏了捏鼻樑靠近眼睛的兩處xue道,將自己這麼些天來的疲憊緩解一些。
“很累嗎?”明姝問,她要人給慕容叡端酪漿來。酪漿是代郡家家戶戶都有的,天冷,喝羊奶之類的,最為取暖。
熱乎乎的酪漿端上來,慕容叡喝了一口,肚子暖了之後,似乎渾身也有熱流順著經脈湧動。涼意少了許多。
“多了這個小子之後,我都要累死了。”慕容叡閉了閉眼,“他今天沒有吵到你吧?”
這小毛孩,就愛哭。而且哭起來,聲音嘹亮,活似夜裡有狼在嗷。乳母半夜都能被他嚇出病來。而且他每隔一個多時辰就要醒來一次,要吃要抱,而且還要人給他收拾,雷打不動。
“還好,有這麼多人,也用不著我動手。”明姝看了眼旁邊的長生,長生吃飽了,睡的滿臉肅穆。
“就他過得最好了。”慕容叡看了一眼,說的自己都心酸。
明姝聽到他這吃酸撚醋的,忍不住笑,“怎麼了?是外面有難事還是,怎麼在家裡連……”她頓了頓,“孩子還小呢。”
“……沒甚麼。”慕容叡憋了好會,還是沒把和慕容陟的交鋒說出來。男人間的事,還是別說出來了,就算說出來,也只是叫她擔心而已。
明姝看他不說,也不強求。她看了一眼長生,“聽乳母說,他吃的多,她的奶水恐怕扛不住,問能不能多給點肉吃。”
“你做主就好,反正一句話的事。”慕容叡說完,眉頭皺了皺,“這麼快就熬不住了?”
他說完看睡熟的長生,“你嘴是漏的嗎?這麼能吃!”
說完,覺得氣氛有些不對,一回頭就見著明姝微笑看著他。明明是最溫柔不過的笑,卻看得慕容叡背後寒毛直豎。
他僵著臉,“吃得多也好,長得快,我看著小子,好像比同齡長得還快些。”
銀杏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這才不過是眨了幾下眼,二郎君就把話給說反過來了!
明姝的笑容才越發的溫柔婉轉,連帶著聲音都忍不住如柔水一般,“是啊,長生吃得多,不過也好。長得快,到時候很快就長大了。”
慕容叡看明姝目光溫柔如水,心下很不是滋味。
“待會我坐蓐一下。”
“啊?”明姝不明所以,回頭過來。
慕容叡和她解釋,這個是鮮卑的舊俗,就是女人生孩子之後,男人仿照女子坐月子哺乳孩子,也抱著孩子坐在床上。
孩子名義上的父親是慕容陟,應該是慕容陟來的。可是慕容陟恐怕也不想自己受這份罪,提都沒提過。
既然慕容陟不肯,他就當仁不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