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姝不用鼻子去聞,光是嗅嗅,都能嗅到話裡的一股子醋壇子的味道。那股酸味啊,簡直能把人給沒頂了。
“嗯,我看了別人,不過小叔出來之後,我就沒看別的了。”明姝小心的安撫他。
這話也不知道慕容叡聽了滿意不滿意,此刻胡文殊過來了,橫插到兩人之中,他手裡持著一隻金盃,目光搖曳,“剛剛你可是把所有人的風頭都給搶了,回頭可要多罰幾杯。”
明姝看到胡文殊,渾身上下都不對勁。她隨便找了個由頭,就跑開了。
胡文殊看明姝跑遠了,回頭沖慕容叡一笑,舉起手裡的酒杯,慕容叡連個臉都懶得給他,直接回身過去,胡文殊也沒上去追。兩人那點子關系,算起來是見面眼紅的仇人。
明姝回去,坐到劉氏後面,劉氏剛剛也注意到那邊的動靜,回頭問明姝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聽明姝說是儐相和幾個年輕賓客在跳舞的時候,劉氏忍不住笑,“年輕就是好。”
“可不是,”一個女眷出聲道,那個女眷也不知道是誰家的,打扮富貴,她打量了一下劉氏,又把目光轉到明姝身上,“兒郎多就是熱鬧,要是隻有那麼一兩個,冷都冷清死了。家裡也是一樣,兒子多才熱鬧呢,要是家裡就那麼一個,回頭都沒有個兄弟撐著。”
前頭還好,後面的話語越聽越不對勁,劉氏冷笑,“那也是,孩子多了的確熱鬧。不過生的要都是些蠢貨,生的再多,也只是多生幾張口。回頭爺娘還得給他們謀取個前程,簡直要愁死人了。而且娶個新婦,也是個長舌婦,就知道到處嚼舌頭。照著我看,這家裡恐怕是長不了了。男人不爭氣,女人也只知道說三道四。你說是不是?”
劉氏就不是什麼軟性子,只要別人敢說,她就敢懟。那女眷被她說的臉上發青。
劉氏一張嘴厲害著呢,佔不到便宜,就往明姝這兒來了。
代郡裡頭的有頭有臉的人家多得是,彼此之間打交道,時間長了難免有些摩擦。何況人心難測,總有那麼些人看人不順眼,出口就要刺。
“這新婦生的嬌嫩,可惜成寡婦了。正好家裡二郎和新婦差不多年紀。”女眷被剛才劉氏的氣勢一嚇,話只說了一半,可是說了一半的話,別人哪裡聽不出來話中深意。
還沒等明姝開口,劉氏直接站起,就要和此人好好算一算這筆口舌賬,兩邊其他的鮮卑貴婦見狀不好,趕緊過來拉架,有人告訴胡文殊,胡文殊過來,他安撫劉氏,“姨母不要生氣,大好的日子,生氣不值當。”
見劉氏依然滿臉怒容,胡文殊回首對那女眷道,“諸位來是來高興的,不是來結仇家的。娘子管不住自己的舌頭,小心哪日被狗叼了去。”
他看到明姝,“這樣的客人,我們胡家請不起,請回吧!”
說罷,外面有人來,一左一右就趕人往外走。
不多時,又有訊息傳來,說是慕容叡在外面把那家的男人給打了。
男人不好和女人一般計較,那就幹脆找她丈夫兒子的麻煩,誰要他們連自己的妻子親娘都管不住呢。
劉氏一臉痛快,她挺直腰,“真是掃興,好好過來,竟然還嚼這個舌頭。”
說完,她打量了一下明姝,“五娘,這次阿家護著你了。”
這個新婦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會被少帝重新接回去,左右都是要改嫁,不會留在家裡。不如相處好了,日後說不定也有用處。
婚禮上鬧騰騰的,光是慕容叡把人揍了,胡菩提親自出來拉架。但慕容叡還是把父子倆人打折了鼻骨才放過他們。
到了夜裡,賓客們散去,慕容叡來接人,看到明姝和劉氏出來,上前去,“阿孃和嫂嫂沒有受別的委屈吧?”
劉氏搖搖頭,“胡家的那兩個小家夥還是很懂事。除了之前那個賤婦之外,沒有人再來招惹。”劉氏說起此事,十分愉快,“你阿爺和她家有些爭鬥,但是從來沒有討著好,估計這次是故意尋著我們家來的,看在我這兒討不到好處,就在你阿嫂那兒……”
慕容叡趁機轉頭看向明姝,“那婦人沒有把嫂嫂怎麼樣吧?”
這倒也沒怎麼樣,劉氏要找人麻煩的時候,一群人上來攔著,她夾在裡頭,左右都是人,也沒誰傷到她。
明姝搖搖頭。
劉氏開口了,“你阿嫂脾氣好,受了委屈也不知道說,幸好二郎把她的男人打了,這也好,打了她家男人,倒是看看他家還怎麼再威風。”
說著,一家人上了車,回到了暫住的地方。
慕容淵沒有跟過來,留在平城,沒有他坐鎮,慕容叡簡直就是出了籠子的鳥兒,愛怎麼唱就怎麼唱。
回去之後,劉氏就睡下了。慕容叡夜裡竄過來,在久違的幾個月之後爬了明姝的窗戶。
明姝的窗戶都給他留著呢,聽到聲響,馬上在裡頭開了窗板子,讓慕容叡進去。
連續幾日如膠似漆,這兒已經早早的入了冬,日短夜長,慕容叡樂不思蜀,甚至想著在心底怎麼拖幾天再回去,畢竟回了平城可沒有在這兒這麼輕松愉快了。
這幾天裡,一天比一天凍,很快滴水成冰,外面幾乎全凍上了,就連河面上也凍成一片。
趁早不趁晚,慕容叡趁機尋了個由頭,帶著明姝就到外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