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頭雷聲轟鳴,明明秋後還不到寒冬臘月的天,早早的打起了雷。
兩三個侍女坐在火塘面前說閑話,說八層是老天知道外頭要行刑了,所以早早下個雨,把地洗一洗,免得到時候腥臭漫天,鬧的人不得安生。
話語剛落,裡頭就傳來聲響。明姝過來,面色不佳,想來已經知道了剛才侍女們的對話。
侍女們原先談笑的興致頓時煙消雲散,嚇得抖抖索索起來,面無人色。
丫頭們退下之後,就剩下她一個人。火塘裡的活燒的正旺,卻怎麼也暖不著她,掌心冰冷。
她到門邊,把門推開,外頭是陰沉沉的天,烏雲滾滾,伴隨著隆隆雷鳴。她瞥見屋舍對面的那條走廊上,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步履匆忙,正向這裡走來,她合了門,還沒走幾步,門已經從外面被推開,高大的身影閃了進來。
進來的男人身上還沾染著濃厚的寒風氣息,他伸手摘掉了頭上的風帽,脫掉身上的鬥篷。
他瞥了一眼年輕女子那單薄的身影開口,“外頭風冷,這段時日少出去,免得吃一肚子風。”
明姝不說話,只是點了點頭,兩眼期盼的望他。也不知是這男人真的沒有看到,還是故意吊一吊她的胃口,他沒開腔,大步走到火塘面前,火塘裡頭的火燒的正旺,持起火鉗把火稍稍捅開了些,讓火燒的更旺些。
他對她伸出手,“過來。”
話語簡短,卻不容有半點拒絕和推諉,明姝輕輕動了動步子,明明很短的幾步路,卻走了很久。他耐性倒也好,沒有出聲催促,只是她才走近,他身子一傾,扣住她的手掌,略略施力,就將她拉了過來。
明姝力氣不比他大,他明明隨意一拉,但是那個力道卻拉得她腳下趔趄,直接落到他懷裡。
“掉腦袋的罪,最後給弄了個流放五原郡的懲罰,命保下來了。”他有心討她喜歡,專門撿自己的功勞說,“若不是你嫁了,恐怕也要跟著受這頓連累。”他低下頭,繾綣無比的蹭著她的發頂,“要是依了你之前的話,放你回翼州,我就要到宮裡撈你了。”
她孃家人不知死活,偏偏上了京兆王的賊船,造反這事,向來成王敗寇,既然朝廷平定了叛亂,那麼接下來就是清理亂黨了。能留下一條命,已經是很不錯了。別的不能再強求。
嫣紅的面龐抬了抬,嗓子裡嗯了聲,兩條手臂熟練又遲疑的環上他的脖頸,在他滾燙的面龐上啄了下,表示自己的感激。
他要的可不僅僅是這麼一個吻,低頭下來,明姝撒開了手,整個身子躺在下面的虎皮褥子上,半是嘟囔半是撒嬌,“累了。”
他起身把她抱進去,叫人送熱水,洗漱好了,並排躺在一塊,他伸手往身側一摸就是溫熱的軀體,兩個人這樣,倒真像平常夫妻似得。
腦子裡頭冒出來的想法叫他一樂。而身邊的人拉了被子,把她自個遮的嚴嚴實實。這會雖然還沒到隆冬,但天黑的早。這會外頭早就黑布隆冬的了。
她一直睡到了第二日,府裡依然是和平常一樣。突然外頭起了些人聲,她自從守寡之後,就搬到了府邸最僻靜的地方,倒也不是喜歡安靜,而是心裡有鬼,有點動靜就容易心裡不踏實。
下人只當她喜好安靜,平日裡不管做什麼,都不敢發出太大的聲響來,那邊聲響大的院子裡頭都聽到了。
她披衣下來,聽了下,外頭是女人高聲尖利的罵聲,可很快有另外一波聲音壓了過去,很快就把年輕女人的尖利叫罵給壓的體無完膚。
明姝皺了皺眉頭,心下猜測到方才在外頭叫罵的女人是誰了。她一聲不吭的伸手把衣襟拉過,侍女們魚貫而入伺候她洗漱穿戴。
等到一切準備妥當,男人邁著帶風的步子大步走進來,他坐下來,滿面煞氣。
他不是文弱文士,曾經帶兵過北上抵禦外敵,雖然人年輕,但手裡沾染的鮮血不計其數。那張俊美的面龐上,充斥著毫不掩飾的殺氣。
那股絲毫不遮掩的殺伐之氣,逼得她不由得退後幾步。伸手捂住胸口,有些不敢上前。
那男人聽到她足音,抬起頭,對她伸手,“別怕。”
說得輕松,一身殺氣坐那兒,光是不說話就能嚇死人了,還叫她別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