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悄悄地在自手邊流過,不驚動一點漣漪。如今巨昆的心情已經沉入了谷底,甚至,他的感受比起自己親自經受那生死大劫還要痛苦萬分。走,意味著巨幢死路一條;留在這裡,或許還有一線生機。他不想拋下自己的同胞,卻更不想看到生離死別,在這種關鍵時刻,他突然意識到了身為兄長的職責。
“你真的能夠保證巨幢的安全嗎?”巨昆忽然問道。
生命之主的身體之中發出陣陣陰冷的笑容,而這時候,兔人小哥終於將大弟從那石壁之中“挖”了出來,後者的身體雖然沒有什麼大礙,但心裡卻是萬分盛怒,若不是小哥阻攔,早就衝上前去與那巨昆撕打起來,即便他知道自己毫無勝算。
“至少在這裡,沒人敢動他一根毫毛,我保證在合適時機出現之前,他會好好地活在這裡。”
巨昆點點頭道:“那好,既然話說到這個份兒上,我便姑且相信您。請您不要讓我失望,也不要讓巨幢失望。”
生命之主淡然道:“那是自然。”
巨昆將地上的巨座一肩抗起,轉身便朝頭頂上方巨大的窟窿所對應的位置走去,準備從那時離開此地。可就在這個時候,兔人小哥忽然道:“這裡地處幽秘之境,雖說來的時候沒有矇住你們的眼睛,但想要原路返回,也沒有那麼容易,必須要有熟人帶路。”
一臂擔在小哥肩上的兔人大弟忿忿地瞪了一下巨昆,而後對自己的兄長喝道:“幹甚要幫這傢伙的忙,就算他困死在這,那也是他咎由自取,怪不得別人。”
兔人小哥道:“好了,鬧也鬧夠了,你不要插話。畢竟神明大人沒有大礙,如此一來我們與他們也沒了恩怨,沒有必要為難這三人。”
“可是我……”
大弟剛要為自己說話,小哥猛地瞪了他一眼,一時間,大弟到了嘴邊的話竟是噎在了喉嚨之中,實在不知該怎樣說下去了。
“你忘了我平時是怎麼教導你的,得饒人處且饒人,何必要對他人如此刻薄。若沒有神明大人在場,你早就死無葬身之地了。”
確實,以巨昆如今的實力,別說是一個兔人大弟,就連小哥一起上,二人合力也不是前者的對手。巨昆之所以再三忍讓,全因為發生的種種都因自己而起,心生愧疚之情;別一方面,有生命之主在場,巨昆也不敢太過造次,在對方的面前,他便如此孩童一樣,所恃神通不過是玩笑一般,根本不足為懼。結合這兩點,巨昆對兔人大弟已經多番留情,但若一旦威逼,指不定會發生什麼意想不到的情況。
“你叫巨昆是吧?”
忽然間,生命之主的話語令巨昆為之步,後者隨即回首,生命之主接著道:“既然已經確實了你們的身份,那進入這裡的目的我大概也已經猜到八九不離十。聽我一句忠告,從這離開之後趕快逃出錯亂奇境,千萬不要在這元始寶庫之中逗留,否則你現在的樣子便是你們將來最好的結果。”
“最好的結果?那最差的呢?”巨昆不由得問道。
“永世不得超生!”
還是那處靜謐世外桃源,孩子在不遠處的山坡上,自由自在地玩耍嬉戲,時而奔跑,時而翻滾,樣子好不活潑。而在茅屋邊上,一老一女站在門前,雙雙注視著那道嬌小稚嫩的身影,二人的目光卻是迥然不同。
“這樣的日子還要持續多久,就算我註定要接受懲罰,但孩子是無辜的。”女人的眼中已有淚光閃動。旁邊的老人伸手拿起一片絲帕,在對方的臉上輕輕擦拭了幾下,模樣就好像在對待一件精美的瓷器一般,小心翼翼,眼中盡是垂憐愛惜之色。
“你放心,有我在,你和孩子不會出事的。我以這副老朽殘軀發誓!”
女人抬頭望著那張佈滿皺紋與滄桑的面容,一時間,停在眼眶之中的淚水奔流而出,卻讓那原本已經世間僅有的絕美姣容顯得更為動人,正是梨花帶雨,雪染瓊漿。
“你……真的不和我們一起離開嗎?”女人顫抖著身體,強行不讓淚水滴下,神情激動地問道。
老者長嘆了一口聲,忽然間,那雙原本凌厲異常的目光竟是變得異常溫柔,整個人的氣質也隨之年輕了數十歲。他彷彿又回到了自己年輕時候的樣子,那時的他有理想,有希望,有激情,有幹勁,對於眼前的任何險阻都可以迎難而上。可惜,他已經老了,不是那個“初生牛犢”,他學會了害怕,擁有了負擔,更加關鍵的是他有了執念,不願失去,而這眼前的女子,與那遠處的孩童,便是構成執念的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