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長空咒罵著從地上站立起來,這才發現池水後方一席水幕後方,居然有一玉雕王座。王座之上端坐一人,通體光芒四射,令人難以直視,想要瞧清對方樣貌更是痴心妄想。
現在孫長空是有些發矇,但發矇不代表發傻。他清楚關鍵時刻救回自己小命的,便是這些白光的源頭,王座上的神秘人。
“你是誰!”
孫長空質問很是直接,甚至有些魯莽。他已經習慣這種打招呼的方式,即便是蒼北仙苑的長老在此,也絕不會例外。整個仙苑之中,他真正敬重的只有兩人,一是掌門方惜時,二是自己的師父王道人。孫長空只會對自己敬重的人客氣,眼下的這位救命恩人還不夠資格。因為,他覺得之前發生的所有一定與其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絡。
然而,對方並沒有因為孫長空無理而動怒。那人仍然停留在王座之上,以一種造物者審視世間萬物的姿態注視著他,眼神堅定卻又飽含溫柔,好似生養自己的慈父,又好像傳道授業的嚴師。
“不要裝神弄鬼了,就是你把我弄到這個鬼地方來的吧!”
他本想透過藉此激怒對方,讓那人現身。誰知,對方不動如山,依然淡定自若。從剛才到現在,他的表情竟然都沒有變過一絲一毫,仍是一副和藹和親的笑容,猛地看去就好像一具栩栩如生的蠟像。
“等等,蠟像……”
孫長空的腦海之中飛速閃過一個念頭,隨即他整個人飛似的騰起數米之高,輕輕一躍便來到了對方的面前。接著,他伸出右手兩指,試探地向那人的鼻孔下挪去。
“死……死了!”
不敢相信,出現在孫長空面前的王座神秘人,居然是具早已魂歸天際的屍體。想到自己剛剛自言自語時候的可笑場景,他就恨不得將眼前這具屍身挫骨揚灰。
但是死者為大,好歹人家救過自己一命,這種忘恩負義的事情他可做不出來。口中嘟囔著了幾聲“罪過,罪過”,孫長空恭敬地給亡者鞠了一躬。趁著抬頭的機會,他將目光投向對方的面部,想要藉此看清對方的樣貌。
這是一個年紀少說也有幾百歲的老翁,看他死後屍身仍是仙風道骨,不腐不化,定是修煉到了天地同壽的境界。
一旦達到了這種境界,即便魂歸天際,但留下來的功體依然可以獨自存在,只要沒有外力破壞,可以儲存千年萬年,直到永遠。而一想到剛剛救下自己的,居然是一具屍身,孫長空便覺得脖頸後面直冒涼風,好像有人在後面惡作劇吹氣似的。鬼故事聽過不少,這真東西他可是第一次見。
老者的神態很是安詳,沒有任何掙扎痛苦的痕跡。正因如此,他在死前最後一刻的神情動作才得以保留下來。
他在微笑,一股如釋重負的輕鬆融入其中,使得笑容略顯慵懶,但看起來卻是十分舒服,並沒有因為他是一具死屍而感到不適。
孫長空剛才所待的位置正是死者眼睛注視的地方,起先他以為對方是看到自己之後才會露出讚許的神色,現在想想原來是自己自作多情罷了。
可事情說回來,當初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竟然可以讓一位活了數百載的仙風道骨含笑而終?是某一個人,還是某一件令他喜極生悲的大事,其中真相,恐怕只有當事者與這眼前的老人才知道了。
“你這老爺子真是奇怪,死就死吧,還在臨死之前擺出一副這麼有範的姿勢。哎,不過,死者終歸要落葉歸根。老是讓您這麼在外面晾著也不是個辦法,要不我幫您一把,在這就地埋了?”
孫長空再一次鞠躬,然後趁機看向對方的面龐。老人神色依舊,憨態可掬。唯一不同的是,經過這麼一段時間的消磨,從他體內放射出來的光芒越來越弱,如果說剛才的是海上燈塔的話,那現在的他就是風中殘燭,隨時都有可能因為一個噴嚏而熄滅。
“您不說話,可就是同意了。不要反悔啊!”
明知道對方再也無法開口講話,孫長空幽默地向自己開了個玩笑。面對這樣詭異的氣氛,他只能透過這樣的方式讓自己稍微放鬆一下緊張的心情。稍稍看了一下週圍的地勢,孫長空一把後抱起王座上的老者,老者的身體很是輕盈,幾乎察覺不到。這便是修行多年的成果,身輕如燕,踏雪無痕。
“這個地方不錯,雖然不是依山,但好歹也是傍水。以後閒來無事的時候,你可以鑽到池塘裡洗個澡,沖沖涼,也算是種消遣,您說是吧?”
孫長空一邊向老人展現著自己與生俱來的幽默天賦,一邊開始動手為對方挖掘墓穴。這麼多年來,他只為自家的大黃狗立過墳冢,但因為碑文上將“愛犬”錯寫成了“受犬”被人嘲笑了大半年。
回想起兒時的記憶,孫長空的臉上很自然露出一副相當愉悅的笑容。那時的他很是天真,並不會因為事件的紛亂而身心俱疲。看看墓穴裡面的老者,他由衷地羨慕對方。人死了就不會再為煩惱牽絆,只需要長眠於地下就可以了。
然而,就在此時,老者所躺的墓穴之中忽而升起一團滲人寒氣,大片的冰霧毫無預兆地出現,竟使得孫長空的衣衫之上結起片片冰稜。
“這……不好,要屍變!”
話未說完,孫長空只覺得面前的老者猛然長了一倍,一隻面板慘白、指甲黢黑的修長手掌猛然向他刺來,直取他的死穴咽喉。
時間彷彿都在瞬間凝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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