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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宿營地,將漪蕾放上床,曼熙後悔自責不已,滿眼是淚地打水給漪蕾擦洗去泥漿泥濘,揩乾後蓋上被子保暖,然後坐在她床邊啜泣不已……夢純等人忙去廚廳取湯取食……皓宇坐在曼熙身邊,拍著她的後背安慰她道:“都是我的錯,跟你無關,我沒考慮到漪蕾的身體底子竟然這麼薄弱……待會慕柔姐來時,就說是我做的,別跟我搶著攬責任在自己身上了……”
慕柔得知訊息後匆匆趕來,一見此景,驚得不行,旋即怒從心起……
“皓宇,你跟我老實說,怎麼會這樣……?”
“對不起,是我訓練過度了,造成了漪蕾體力透支昏厥,責任全在我……”皓宇說道。
“不,不是皓宇哥做的,是我一時訓練發狠,鞭打,拖拽漪蕾,才造成她暈厥……”曼熙忙說道。
“不,是我下的命令,曼熙只是遵命行事……”皓宇說道。
“鞭打?拖拽?下令?遵命?你們瘋了嗎?這樣對待自己的好姐妹?這樣作踐她?你們還是不是人?究竟是在訓練還是在施虐……?”慕柔邊說邊給了曼熙和皓宇二人各人一記響亮的耳光,繼續喝斥道:“我把人交給你們是讓你們訓練的,不是讓你們來惡虐,危害的!我不給你們多說什麼,要是待會漪蕾醒不來,你們就一起去陪她!”慕柔狠狠地說道。一邊用手輕輕搭著漪蕾的臉,眼淚如豆粒般滴下,心裡暗暗祈禱道:“主啊,請你保佑漪蕾沒事,能渡過這次難關……”一面又去找到夢純,依瑾,歌薇三人詢問情況……
所幸漪蕾最後還是甦醒了過來,進過湯食後臉色逐漸紅潤起來……慕柔懸在心上的石頭終於落了下來。皓宇心硬,她是知道的。可曼熙也如此心硬,她覺得有些蹊蹺與反常……是不是她心裡埋著什麼隱情和彆扭呢……?
“你心裡究竟有什麼隱情和苦衷,不妨說出來一下……”慕柔單獨叫過曼熙到別處說道。
曼熙沉思良久,自責地說道:“當時我突然想起了我母親和兄弟,心裡就發了狠……”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呢……?”慕柔不解地說道。
“那都還要從綺欖姐家族慘遭的滅門誅連事件說起……當時事發之後,我父親也受到牽連,雖然牽涉程度不深,但也受到革職之罰,驅逐之懲,地位全失,財富盡被沒收剝奪,一夜之間我們全家就俱皆淪為泛泛平民。父親積鬱成疾,一病不起,終死於顛沛流離的路上。母親含辛茹苦,將我姐妹兄弟四人拖扯大,吃盡苦處,嚐盡辛酸,受盡凌辱……所掙之錢大多砸在弟弟身上,而對我姐妹三人,母親說反正我們都要嫁人的,嫁人後就有人負責,照顧和管理了,所以也不必把錢耗費在我們身上。為了減輕身上壓力,母親把我和妹妹曼丹寄送給了別人的家庭來養。母親為弟弟真可謂耗盡了自己全部的心血,精力和錢財,只為他能過上舒心而幸福的又有體面的生活,因此處處遷就他講排場,玩虛榮,顧面子……不僅給他物色好了媳婦,還給他辦了婚儀,置辦了傢什,又處處為他跑關係讓他能有一份體面的工作。之後母親不禁要照顧他的家庭,為他做家事,還要抽空在外幫工掙錢,以濟助和補貼他之家用。母親終於累倒了,大病一場,幾乎喪命……然而被病痛折磨得痛不欲生之時,卻沒有一個人來問過她,更別說照顧過她了。我那兄弟只顧自己快活,哪管我母親的痛苦和生死?更要命的是那之後我母親還把自己一生的所有積恤全用到滿足弟弟的面子生活和排場生活的需要上,而自己竟然一無所有……然而弟弟胃口卻被越吊越高,驕奢蠻橫和霸道之氣越來越濃烈,動輒怨怪母親不說,聽說母親有了個相好竟不准她再嫁人,理由僅僅是母親跟人走了就不能再幫他,再支助他,為他做家事,為他付出了……母親為了他這麼多年所受的艱辛,委屈,犧牲和煎熬他竟然一點都不理解,不懂感恩又極其自私……我姐那時亦已嫁人,那家人也幫著攛掇起來譴責我母親,說母親再跟人走就是在傷風敗俗,摧毀他們幾個家庭的名聲,讓人非議,唾罵和戳脊梁骨……於是齊刷刷起來集體反對……然那大叔對我母親太好,且也是獨身,受過幾任前妻的欺騙,將他錢財盡皆捲走,從此不再信任女人,但自遇上我母親後,才慢慢地又重新燃起了這點信心之火,所以他格外地珍惜,而我母親也看到了他的真誠,並從他的關懷和心疼呵護裡感受到了久違的幸福與快樂……所以執意要跟他過。我兄弟三番五次通牒和威脅母親,若不回來就斷絕母子關係,後來又通牒她若沒有在規定時間內回來,只要讓他找到或以後遇上時那就是白刀子進紅刀子出了……天啦,我那從前天真無邪的弟弟怎麼竟然說出了這樣的話來了呢?怎麼從曾經的一臉天真童稚,質樸純淨變為現在這樣的一臉橫肉,無恥邪壞,蠻橫霸道,活脫脫一副兇狠冷酷的流氓面孔和惡人姿態……?我母親當時聽到那些話語時內心該是怎樣的傷心寒涼和絕望透頂啊……?我母親最終還是忍痛向那大叔提出了分手,顧不上內心的滴血與痛泣就匆匆往家趕……然而路上卻逢暴雨毀路而耽誤了行程,終未能在歸定時間趕到……萬想不到我那兄弟竟然在那一瞬間真的說到做到在剛一見到我母親之時就伸出了他那罪惡的手和刀……母親倒在血泊中,我那兄弟卻竟然還一副瀟灑姿態地轉身昂首揚長而去……那邊親家諸多人及鄉鄰竟然還說什麼這就是不忠不貞之婦的罪有應得的下場……母親雖然被好心人救下卻在數日後還是撒手人寰……我和妹妹曼丹得知訊息後痛不欲生,怒不可忍,遂在一天夜裡逃離那戶寄養人家,趕到昭京,欲要找他們說話時卻反遭一頓痛打。我姐妹勢單力薄,他們又人多勢重,還頗有一定關係背景淵源的……無可奈何之下,恰逢佩潔姐那時正招募,便入了她的冷花劍派,只為學得武藝,精益求精,為悽慘死去的母親討回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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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弟弟做出如此禽獸不如的惡事難道就沒放官府緝拿查辦嗎?他內心就沒有一點的自責和痛苦嗎……?”慕柔說道。
“官府將他拿了……但他妻子及我姐那邊的親戚出錢給了相關人員好處,判了個誤殺,因此逃脫了死刑……後來聽人說他在獄中也開始後悔了,自責不已,常常失聲痛哭……然而一切都晚了,我母親再也無法被挽回……此後許多年我都一直難以寬恕我那兄弟,並且不能理解他為何會變成這樣一個人?不過除他以外,我還看到兒時的許多夥伴也都有這種類似情況,從前的一張張天真,無邪,純淨,質樸,謙卑,溫和,柔善,熱忱的純真笑容如今都變成了一張張麻木,冷漠,無恥,邪壞,狠酷,冷血,兇惡的複雜的臉……我在心裡不停問自己這到底是誰之故?這到底是誰造成的?人性緣何從溫和變為暴烈?緣何從純淨變為汙穢?緣何從柔善變為兇狠?緣何從純真變為複雜?緣何從熱忱為冷漠?緣何從謙卑變為自大與狂妄?緣何從質樸變為奢靡?緣何從羞愧內疚變為卑劣無恥?緣何從善良變為魔惡……?”曼熙說道。
“你兄弟後來怎樣了……?”慕柔問道。
“聽說他後來常常惡魘纏魂,夢中驚叫,嚇得失魂落魄,神智恍惚,終有一日在山中挖煤勞動時,自己找了個間隙和空隙,躍下懸崖,以頭搶地,撞在堅巖上當即腦漿迸裂殞命……”曼熙說道,眼裡浸出淚花來……
“你沒把自己心中這個隱情和傷痛告訴過佩潔姐嗎……?”慕柔問道。
“告訴了。佩潔姐知道我心的隱情和苦衷後便勸慰我道,這些悲劇從個人原因來說乃是因為我母親對我弟弟的一味地驕慣和過於私心地偏袒,照顧,愛護,卻反而助長了他習已成自然的麻木和理所應當的驕奢心理和不知感恩的自私心態,最終竟然釀成慘禍,害及自己……從社會的原因來說,我們昭天的生存的環境早已變得汙穢,骯髒和混濁不堪……普遍而言,要想在汙穢的濁水中生存下來的魚,體內怎麼可能避免得掉骯髒呢……?體內不骯髒,又怎麼能適應得了這汙穢的生存環境……?怎麼可能在這汙穢的生存環境中生存下來……?”曼熙說道。
“你正是從你母親過於私心地驕慣寵愛偏袒衛護和照顧你兄弟卻反釀成悲劇害及自己的慘痛教訓中得出了對人必須要嚴厲要苛刻要強硬甚至要冷酷和狠心才不是在害他的觀念與看法……?”慕柔問道。
“是的……”曼熙說道。
“佩潔姐之後又說些什麼呢……?”慕柔說道。
“後來我又問她,我們這個生存環境為何會變得骯髒,汙穢,糜爛,腐臭,混濁不堪甚至血腥和殘忍,兇毒與魔惡……?”曼熙說道。
“她是怎樣回答你的呢……?”慕柔問道。
曼熙頓了頓,接著說道:“她說,因為我們從內心的觀念上來說,普遍缺乏自罪意識,也就是首先認識不到自己是一個先在先定就已經殘缺殘破欠然悖逆與裂傷的罪體,因而也就不懂懺悔,糾錯,悔罪與贖罪以及祈禱與拯救的價值和意義……故而也就不會有糾錯,悔罪,贖罪與向上帝祈禱,呼告的態度以及行動……其次我們因自己內在觀念缺乏罪體意識,故而也就缺乏對罪體的防範意識,因此體現在外部就是缺乏對罪體之人的制衡,監督與約束……她說,既然每個人無一例外的都是罪體,那麼每個人無一例外地都該要處於這種制衡,監督和約束之中……為確保這種對所有一切罪體之人的制衡,監督與約束的有效,就必須要釆取正反雙向或多向對立,對沖,對抗的搏弈與競爭方式,從而實現罪體之人的互相制衡,監督和約束……”
“佩潔姐自從受了飛龍哥的影響,也開始象他那樣喜歡溯本尋源,刨根究底地追問起事情產生的原因……”慕柔說道。
“我就對她說道,然而我們通常還認為是人的良心和良知出了問題,太過自私,只為自己考慮和打算,卻忘了對我們曾經付出了那麼多的人的理解和感恩,比如我的母親,她憑什麼沒有權利追求自己的幸福……?”曼熙說道。
“是的,她有權追求自己的幸福。”慕柔說道。
“佩潔姐接著說道,這固然在理,但若認識得更深一層,就會知曉是整個社會的制度出了問題。因為社會生存環境的好壞正是由制度的好壞所決定的。我便對她說這個說法固然也沒錯,但制度又是由什麼決定的呢?佩潔姐卻反問我道,難道一個制度的產生僅僅只是偶然?它只需要由一個專制君王說了算就可以了?它就不需要一定的民情基礎的支撐?在一個擁有上帝信仰的民情基礎與秩序的地方,一種高度中央集權的大一統專制國家如何能夠成為可能?答案是難以想象。既然上帝高於世俗君王就必然要在思想觀念的層面否定君王的至極地位,同時教會也對世俗君權形成制肘。雖然二者可以互相勾結,但其行為必會引起信眾的質疑與抗爭,從而進一步動搖乃至摧毀專制集權。但倘若民眾在這裡不是信仰上帝的信眾,沒有信仰上帝的民情秩序與基礎,而只是純粹的零度信仰的世俗投機主義者,那他們首先在信仰上就缺乏心靈精神力量的勇氣膽量支撐,缺乏道義上的正義性支撐……因此結果就是有機會就撿一點,沒有機會就甘於被奴役被壓制,從而使高度中央集權的專制制體歷經千年而不倒,雖苟延還要殘喘……而且即便被投機主義者逮到機會推翻舊王自己成了新王,其所施行的仍然還將是高度中央集權的專制制體……也就是主人常變換,專制卻依然,國君常變臉,專制卻永遠……”曼熙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