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視線盡頭延綿不絕的冰川,陸衡停了下來,朝車裡的人道,“公子,再往前走就是冰封的年城了。”
陸曉生掀開車簾,抬眼望去,一片白茫茫。二十多天過去,他依然沒有找到辛忱。想著手中的訊息,那個黑衣人武功、輕功一流,不在夏黃泉之下,又是出現在姜禾身邊,這樣的人……
姜遲,是你嗎?
見陸曉生不說話,陸衡又問了句:“公子,我們還往前走嗎?”
“不用,回逍遙門吧。”
陸衡有些疑惑,“那辛公子的屍首,還找不找?”
屍首?說不定啊,回了逍遙門還能見到活生生的辛忱,巫越教那幫人,一個個都說辛忱死了,開始自己是信的。可天下就這麼大,他陸曉生差不多翻了個遍,沒有一丁點訊息,如今最有可能的是辛忱就在逍遙門。
而藏在逍遙門不被發現,這個人就不可能是個死人,死人可是會發出味道的。
“說不定就在逍遙門。”
陸衡瞪大了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
陸曉生笑了笑,啪的一聲收起摺扇,放下了車簾,馬車改道朝著逍遙門的方向而去。
逍遙門,眾人臉上都寫滿了疑惑,原因在於幾天前,門主忽然下令封城了。如今進出巫南城都要經過仔細盤查。
話說自巫越教回來,固執地認為兒子沒死的蕭笑天,在打發陸曉生出去找後,就是枯坐幹等,每天都是熬過來的。既害怕陸曉生傳回訊息,又盼著陸曉生傳來訊息。
自從那天告訴辛忱,姜禾重傷摔下城牆後,蕭笑天再也沒進過星辰苑,不是不想進,而是知道兒子不願見自己。想著閉關一段日子,辛忱應該也就緩過來了。
可她這個做孃的,沒等到兒子出關,卻等來了他身死溪水鎮的訊息。
幾天前,在枯等中,她又走到了星辰苑,不同於以往的不敢進,那次她推門進去了。院子裡雜草叢生,跟鑄劍居已經沒有什麼分別。
“吱呀”一聲,推開辛忱臥房的門,灰塵飛揚,是該打掃了,不然辛忱要是回來了,都沒有幹淨的地方住。蕭笑搖了搖腦袋,抖落灰塵,往屋子裡走。
這間屋子,姜禾也住過,那時多熱鬧。
自己端了藥喂姜禾,兒子就在旁邊看著。還有那張暖玉床,兒子也送給了姜禾。也不知道姜禾最後是怎麼搬走的?
一步一步往裡走,全是記憶。忽然,蕭笑天愣住了,暖玉床!床上還躺著一個人,心跳陡然加快,似乎到了嗓子眼,幾步跑了過去,她跌坐在床邊,真的是辛忱!
兒子安安靜靜地躺在床上,雙眼緊閉,一張臉無半點血色。
曾經縱橫沙場,身中數箭猶能笑談天下的蕭笑天,此時竟然不敢伸出手觸控一下眼前的人,彷彿那是一塊易碎的玉,一碰就會碎。
視線下移,衣服很髒,還是破的,當胸兩道劍傷觸目驚心,有處理包紮過的痕跡。蕭笑天感覺自己的心被誰緊緊揪住,呼吸都困難起來。
忽然,那讓她不忍多看一眼的劍傷處微微起伏了一下,蕭笑天幾乎是立刻捂住了嘴,不敢哭出聲,生怕吵了兒子休息。
還活著。
活著就好。
確認兒子沒死,蕭笑天的腦子似乎也活絡起來,先前沒心思計較的事情瞬間擺在了眼前,即使辛忱幫助姜禾,秦坤也不該對他痛下殺手,這裡面一定還發生了別的事。
擔心辛忱沒死的訊息傳出,會引來禍事,不利於他養傷。蕭笑天不僅下令封城,而且逍遙門從此閉門謝客。
之後的日子,她親自照顧辛忱,為他運功療傷,才知道他的傷有多重,距離死真的是一步之遙。
一會對那個黑衣人心生感激,要不是他,兒子恐怕真的死了。一會又有些怨懟,也不知道辛忱在這裡躺了多少天,既然人都幫忙送回來了,卻不給她提個醒。
暖玉床雖然養人,可也治不好辛忱的傷。幸虧自己發現了,這萬一要是再耽擱幾天……蕭笑天越想越後怕。
辛忱還活著的訊息就這麼被瞞了下來,因他而起的門派之戰以及天人坑的挖掘,還在繼續。
幾天之後,當姜禾再次來到城南之郊,看著眼前的天人坑,越發覺其深厚、寬廣,仔細一聽,似乎還有水流湧動。心念一動,只見她舍了梯子,一個起落,就到了坑底。
眾人見此情形,驚嘆出聲,“江姑娘好身手啊!”
深三丈有餘的坑底,泥土依然是幹燥的,姜禾靜氣凝神,趴了下來,雖然眼睛看不到,但她就是能感覺到地底下有一股奔騰的水流,猶如她的血液一般在身體離流得歡快。
“怎麼都愣在這,不用幹活嗎?”劉管事走了過來,催促著眾人。
“劉管事,江姑娘剛剛跳下去了。”
“跳,跳下去,這麼高……”劉管事有些頭暈,這天人坑還沒挖成,可別鬧出人命。撫了撫胸口,又一想,江姑娘?武功蓋世的江姑娘,應該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