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喝得醉醺醺的男生剛從廁所提著褲子出來,見舞臺上這般死氣活樣的朗誦,頓時一個箭步沖到第一排,指著上面滿懷深情的汪劍波便高聲罵道:“去你媽的!念什麼鬼散文,你開追悼會呢!裝,裝文藝青年?老子看你一輩子也裝不像!馬上滾下來,不然老子揍你!”
汪劍波氣爆了肺葉,差點想掄起麥克風和他單挑。滿頭大汗的學生會幹部連忙過來維持秩序。
臺下開始起鬨,眾人對著舞臺拇指向下,齊聲叫道:“下去!下去!下去!”
“……我在星光下獨自、走、走著的路上、停、停留了一會……”汪劍波嘴皮子直哆嗦,表現越發不堪:“我、我看見黑沉沉的大地展開在我的面前,用、用她的手臂擁抱著無量數的家庭……他們滿心歡樂,卻渾然不知這樣的歡樂對於世界的價值。”
到後面這裡朗誦大失水準,居然還忘記了其中一個段落。勉強讀完,落荒而逃。
觀眾們噓聲不斷,若不是現場氣氛還算友好,飛上去的爛番茄足夠給他開蔬菜商店,這間商店則可以用飛上去的磚頭來搭建,搭建商店的費用自然可以用飛上去的臭雞蛋來抵償。
化妝間裡還有十多位等待上場的學生演員,裡面一片擁擠。
陳華遙等人好整以暇換掉芭蕾舞服裝,四個人霸住四張最好的位子,大皮靴翹在梳妝臺上,狹小的化妝間被他們佔去一大半,所有人敢怒不敢言。
肥豬宿舍自是不消說了,曹金平自從跟胖子混在一起,脾氣也是與日俱增。沒過得三五天功夫,感染了一身的流氓習氣。動不動髒話滿天飛,一言不合拍桌子罵娘,先前還自矜“富二代”的身份已拋至九霄雲外。
四個流氓成堆,嘴裡吞雲吐霧,煙頭隨手亂扔,有誰不開眼的敢上去說半句?
曹金平斜了一眼胖子,說:“等下領獎的時候,你們注意些身份,盡量站在我的後面,烘托我的核心地位。”
晚會還沒結束,這幾個自大成狂的小子已當頭獎是自己的囊中之物,旁若無人的談論領獎事宜。
胖子冷笑道:“我耳朵有問題嗎?你是核心?剛才女生們有叫強哥的,有叫洋哥的,有叫華哥的,可是愣是沒聽到有叫平哥。”
曹金平道:“要不是跳足尖舞的那個步驟我拉你一把,你早就出醜了。還敢跟我爭?”
突然門口啪地被人大力踢開,沖入五個氣勢洶洶的男生,為首一人手裡提著棒球棍使勁敲打門框,站在邊上叫道:“誰是陳華遙,給我出來!”
門框被他連續擊打,哐哐連聲,化妝間裡的人全都張目望去。
五個人穿著花裡胡哨的服裝,頭發五顏六色,有的神色高傲,有的冷漠,這是一群到哪裡都能吸引大量目光的另類男生。
為首那男的染著大紅頭發,眼圈塗上黑乎乎的眼線,左耳七個耳釘,上面一件黑色皮衣,下面一條布滿破洞的牛仔褲。八、九十年代全國流行的綠色運動式秋褲從破洞中顯露出來,讓人無法直視。
化妝間裡的人都被嚇住了,有人起身怯怯地問道:“你們這是幹什麼?”
“我找陳華遙,你是不是陳華遙?不是就閉嘴!”為首那男生喝道:“敢勾引我的女人,絕對不可原諒!”
當下便有兩人攔住問話的那人,一派惹是生非的樣子,道:“陳華遙在不在這裡?”
那人結結巴巴的說:“我、我一直在這裡等待上場,不、不知道誰是陳華遙。”
“誰?誰是陳華遙,有種的站出來!”
陳華遙身後一個正在畫臉譜的學生低聲道:“別惹他們!他們是學校‘霸龍暴走族’的成員……”
為首的男生已聽到了他的說話,大聲說:“是,沒錯,我就是霸龍暴走族的,別人都管我叫廢哥。別他媽唧唧歪歪的,誰是陳華遙再不站出來,我可要一個個動手搜身了。”
敢情這幾人當面不識就大大咧咧坐在化妝間中間翹起二郎腿抽煙的陳華遙。
胖子見陳華遙紋絲不動,又見曹金平眼裡帶有一絲怯色,於是硬著頭皮起身,手裡抓著一包玉湖香煙挨個敬過去,呵呵笑道:“什麼事呢什麼事呢!哥幾位這麼大火氣來找人,來來來,抽煙抽煙,消消氣!”
為首那廢哥見是高檔好煙,顏色稍微緩和下來,接過香煙道:“你哪個班的?”
象京大學五六萬名師生,規模大得驚人,儼然一座城中城,很多人畢業了甚至不認識隔壁班的學生。肥豬宿舍僅僅只是在本宿舍樓名聲響亮,別的院系並不見得會賣他的帳。
那廢哥壓根就不認識有肥豬宿舍這號組織。
胖子剛要答話,廢哥後面有個男生臉色一變,道:“這不正是前面一起在臺上跳舞的肥天鵝嗎?”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