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萬塊,你要合理利用,必須用到明年三月份。要包括我們的夥食費、水電費、電話費、房租、日常用品,所有的吃穿用度全包含在裡面。每買一件東西,你要認真記錄下來,這樣才能分析自己把錢花在了什麼方面,什麼又是不該花的。如果有多餘的,就是你的零花錢,如果到時候錢不夠就把你賣了!”
小丫頭歪著腦袋想了想:“平均下來一個月才七千塊啊……算了,應該也夠了的。反正每次去買菜那幫大嬸都不肯收錢,從那裡可以省下一大筆。”
陳華遙還要交代幾句,電話響了。
“喂?馮經理,這麼晚了有什麼事嗎?”
是紅河谷酒吧負責人馮雨聲打來的。“有兩個老家夥在門口坐了一整天了,我見外頭天寒地凍的想讓他們進來避一避,他們說非要見你一面不可,也不肯進來。你說怎麼處理?”
“問他們有什麼事,要是生活確實有困難,給他們一點小錢。對了,你先借我兩萬,對對,就是我原來那個銀行賬戶,這樣吧,我還有公務沒處理。”陳華遙就想掛了電話。
“等等,委員長,錢我給過了,他們不肯收,也不說是什麼事,非要見你。”
委員長退居幕後兩年多時間,紅河谷酒吧開設不過半年,能有什麼人會直接找過去?此事必有蹊蹺。陳華遙耐著性子道:“他們從哪來的?為什麼會在紅河谷找我?”
“哦,這個啊?我問過,他們原本去居委會找你,你已經四個月沒去上班了,黃大媽讓他們到這裡來等,說是一定會見到你的。”
“居委會?黃大媽?”得自於獻身社會的理想,陳華遙覺得跟居委會扯上關系的事都得重視一下,道:“讓他們等著,我過去看看。”
外面天冷,人們不願出行,道路暢通,夜裡從薔薇街驅車前往香樟路,半個小時就能到達。
臨行前不忘嚴厲警告小丫頭不準擅自外出,讓她等囡囡放學後嚴格檢查課業。
天氣預報今天零至二度,雨夾雪,南方氣候潮濕,冷起來不像話,比北方零下十度的幹冷氣溫還要讓人難受得多。
陳華遙裹上一件厚厚傻傻的土黃色軍用棉大衣,經典複刻版賓士裡開上暖氣,驅車趕往紅河谷酒吧。
天氣原因,酒吧裡沒幾個成員在享樂,平時的常客都找地方抱女人睡覺去了。只有六七個小子聚在一堆低聲談笑,那是鐵血青年團的人。
還有幾個是蟹委會的領導階層,主任雷辛、副主任八戒,以及十三常委之一,主管紅櫻桃路所有事務的宋源。
雷辛相貌英俊,願意倒貼他的女人多不勝數,玩也玩得膩了,這個時節還是和兄弟們喝酒的好。五月花酒店打電話來說有人鬧事,讓他去看看,見馮雨聲說委員長馬上就到,倒也不忙著走。
領班大姐黃月雲本來已經下班,聽說委員長要來,又拾起一塊抹布裝模作樣地抹桌子。
陳華遙縮著脖子,雙手籠在袖子裡擠進玻璃門,大家看見是他,都起身叫了一聲:“委員長!”聲音有前有後,有大有小,參差不齊。
“媽的,這鬼天氣,冷死了。馮雨聲呢?先給我來杯熱奶。”
“要不要白酒暖暖身子?”
“我不喝白酒,我這胃一喝白酒就難受。”陳華遙用力跺跺腳,走到雷辛對面的沙發坐下,摘下雷鋒式棉帽扔在旁邊。黃月雲趕緊接過,又快手快腳地幫他脫下棉大衣。酒吧裡暖氣十足,再穿這麼厚就不太合適了。
服務員送上一杯熱滾滾的奶茶,馮雨聲領著兩個衣著簡樸的老人走了過來。
一男一女,大概有近七十歲了,肥肥厚厚的棉衣棉褲,藏在小氈帽裡面的臉龐丘壑遍佈,皺紋縱橫。渾濁的老眼早已失去所有神采,一臉滿是悽苦、無助的神色。
香樟路廣場上經常是紮堆跳舞唱歌的老頭老太太,腿腳利索,聲若洪鐘,精神面貌比常年窩在家裡不見陽光的宅男宅女更強上一百倍,何嘗見過這等悽涼到了絕望的表情。
倆老人見了坐在對面喝奶茶的陳華遙,精神勉強為之一振,叫道:“陳主任!”畏畏縮縮的不敢上前。
“哦,是你們啊,坐吧。”
陳華遙總算想起來了,那老頭不就是經常在香樟路賣柑橘的果農麼?
第一次來的時候被混子用假鈔給騙了,是陳主任給幫的忙,抓住那騙子抽了個精神錯亂,至今還關在看守所裡沒見出來。老頭也因此獲得陳主任簽發的“擺攤特許證明”,常年四季在香樟路一帶擺攤經營,收入不錯。
那個老大娘,是賣果老頭的老伴,以前生意忙了也會過來幫手,陳主任見過幾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