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琇雲眼眶通紅,老夫人大驚:“快!讓人攔住任氏,把那姓柳的給老身押到跟前來!去找大郎的人回來了沒有!”
老人一生經歷了多少風浪,一個妓子上門,倒不置於氣昏頭,倒是快被任氏氣得不能冷靜。
初寧原本想避開,但想了想,還是站到老夫人身後。
任氏是被林媽媽帶著婆子硬扯回來的,柳娘子是被府裡護衛押著,來到老人跟前依舊是那副出塵清絕的模樣。
柳眉桃花眼,一張櫻桃小嘴,身形纖細,長裙逶地。盈盈一拜間,似那欲乘風去的仙人。
徐老夫人看著這樣的柳娘子,不得不承認這真是一絕色!
且她這份從容,與簪環淩亂的任氏一對比,柳娘子反倒像是在家中主事的主母!
老人恨鐵不成鋼睃了眼還欲上前要打人的任氏,這真是個潑婦!
柳娘子那裡見過禮,見到初寧,眸光閃爍,卻是朝她微微一笑:“這位便是三夫人吧,三夫人還是姑娘的時候,妾身有幸見過三夫人一面。徐大人對三夫人的溫柔,可是羨煞了妾身。”
初寧神色淡淡地聽著這番似討好的說,輕聲說:“我並不識得柳娘子,我夫君對我好,那是自然的。”
柳娘子那雙瀲灩的眼眸內就閃過暗色,轉而向高坐上冷臉的徐老夫人說:“老夫人,妾來自知是要髒了徐家的地,但妾來是還少卿大人的銀子,一共一千三百兩,一個子兒都不少。”
她把銀票就用小包袱裝著,說罷就放在地上。
老人沉沉地盯著她,她又朝任氏笑:“這位必定是少卿夫人了。妾身對少卿大人並未有什麼,是少卿大人一擲千金,想聘妾身為妾,如今這銀子我還回來了,這便離去。”
柳娘子說自己對徐大老爺沒有任何想法,並把銀子留下就要走,先前一直哭鬧的任氏愣在當場。
老夫人聽出了柳娘子對大兒子的嫌棄,還暗指是長子纏著她,如今她是要來了斷的。但剛才對初寧那番話,可見是對幼子還沒死心?!
一介賣笑的女子,居然是在踩她長子?!
徐老夫人活那麼大歲數,今天算是開眼了。
居然還有如此厚顏無恥,自視清高的憐人?!
在柳娘子轉身要走的時候,初寧突然大喝一聲:“你站住!”
小姑娘鮮少這樣大聲說話,把滿廳堂的人都嚇一跳,只見她皺著眉頭,清亮的眼眸裡有怒火。
“不知三夫人是有何吩咐?”
“吩咐?”初寧見柳娘子還一臉無辜的樣子,心中怒火更甚,“誰人指使你先招惹了大伯,然後再來徐家上演這一出挑撥離間的!”
柳娘子往後退了一步,驚訝地用袖子捂著嘴:“三夫人在說什麼指使,妾身聽不明白。”
初寧冷冷盯著她:“你可以狡辯,但只等大伯回來一問,便知你倆是如何相遇相識的。我還奇怪,你一個清倌如何會被說為是大伯養的外室,你若真對大伯無意,你又怎麼住進他給你租的宅子,還收了那麼些銀子再上門來說要還清!”
小姑娘雖氣,但思路十分的清晰。
先前她就覺得不對,但在柳娘子第一時間就和她說話,又提起徐硯,暗指出對徐硯還有情義她就更疑惑了。
現在還要還銀子?!
既然要還,為什麼不一早就還,偏要拿了這麼多的銀子之後,還拖了那多天才說還!
以上都合在一塊兒,柳娘子是什麼用心不就明明白白的。
徐老夫人也覺得柳娘子還銀子不對,但她從來沒有被這樣一個底下的人挑釁過,還暗中看不起她長子,一時都在生氣。如今被初寧一針見血指出來,才恍然發現柳娘子怪異在哪裡!
柳娘子抬眼望著還不及她身量高的小姑娘,目光在她姣好年輕的面容上轉了一圈,依舊是楚楚可憐地說話:“妾身真是一句也沒聽明白您在說什麼。”
對方打死不認,初寧心裡冷笑,目光就落在那包銀子上。她從老夫人身後走出來,一拍桌子,抬手就指著柳娘子的鼻子:“我們大伯根本就沒有給過你什麼銀子,你拿著這銀子在眾目睽睽之下來我徐家,打的什麼鬼主意,你自己清楚!來人,把她和這銀子給扔出去,讓人在衚衕口說明,這柳娘子想攀官宦人家,居然拿著銀子來賄賂威脅!她若是敢狡辯,就直接報官!”
小姑娘說翻臉就翻臉,橫眉堅眼,頗有氣勢。柳娘子當即被震得失神片刻。
徐老夫人聞言眸光一轉,亦高聲喊道:“護衛沒聽見嗎,丟出去!”
柳娘子還沒反應過來,就被護衛真的連同銀子一塊兒扔到衚衕口,並高聲斥罵,把初寧吩咐的說辭嚷嚷出來。
柳娘子坐在地上,半天沒回過神,被人圍著看著的時候,忙抓起包袱倉皇離去。
碧桐院裡,任氏在驚了驚後責怪初寧:“你怎麼就把銀子扔出去了,那是大風刮來的嗎?你居然便宜那個賤人!”
初寧這會根本沒心思聽任氏在說什麼,只是捧著手,一副出神的樣子。
徐老夫人見她苦著張小臉,想到她剛才的氣勢和急智,不由得好笑:“快過來給我瞧瞧,拍疼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