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前後總是細雨濛濛, 無端就讓人多添哀思。
初寧正在家裡想著該給生母上香的事, 結果就聽到徐硯來了。
“從窗邊走過你都沒看見我, 出神想什麼呢。”徐硯進屋, 小姑娘還是托腮的樣子,有欣喜正一點點染滿她眼眸。
初寧高興喊他一聲, 就要趿著鞋子下炕來。徐硯三兩步上前, 輕輕按住她肩頭讓再坐好。
小姑娘就唇笑著看他,細細打量他眉眼,喜歡仍舊專注又灼灼的目光。對著這樣的目光,又莫名有些羞怯, 只好垂頭裝作不在意,輕聲說:“您怎麼來了,被我爹爹知道,又得叫您受累。”
徐硯已經在炕桌對面坐下,盯著她像蝴蝶翅膀煽動不停的長睫看:“我去請示他了。”心裡卻是在想著,小姑娘害羞的樣子真讓人動心。
“我爹爹同意了?!”初寧又驚又喜,猛然抬頭。
她動作幅度大,鬢邊的珍珠步搖在輕晃, 叫她後知後覺發現自己太過不矜持,雙眼都不敢再看徐硯。
徐硯見此心裡暖暖的。
她就這麼全心全意的只想嫁他了,可是宋霖答應的不是這個。
他咳嗽一聲, 遺憾地道:“是同意我來看你,而且是帶著公務來的。”
小姑娘臉唰一下就漲得通紅,把頭垂得更低, 要是有個洞估計都立刻就爬進去了!
徐硯忍住笑,偷偷把手從炕桌下伸過去,仗著胳膊長輕輕去摸她指尖。
初寧被指尖的溫度鬧得悸動不已,猶豫了會,反手去抓住他,在他手心裡用指甲撓了撓。
徐硯手心裡酥酥麻麻的。他就笑了,笑聲清潤愉悅,緊緊握住她手片刻,不捨得卻只能放開。
“卿卿還記得之前的那些名單。”他轉移話題,亦是轉移自己的注意力,“我這有份名單,你能幫忙對出來嗎?”
“當然記得!”初寧不斷點頭,“我隔幾天就會默寫一遍再燒掉,就怕自己慢慢記不清了。”
小姑娘如此用心,徐硯覺得自己真是給她找麻煩,想到她總挑燈默寫的背影。
他忍了忍,才沒有沖動地去抱她,沉默著從懷裡取出名單。初寧已經吩咐汐楠和綠裳拿筆墨來。
接下來小半時辰初寧都在寫名單上官員的履歷,一字不漏地還原,等交到徐硯手裡時,額間都是薄薄一層汗。
徐硯見她在揉胳膊,很想替她代勞,但腦海裡總會蹦出宋霖惱怒的神色,最終嘆息一聲低頭看東西。
比對中他又挑出兩個人名,有些不確定的標註上。
等忙完政事,他才再抬頭,結果就撞入托腮的小姑娘那雙秋水一般的眼眸中。
眼眸裡情意綿綿,眸光閃動間似乎有煙波在蕩漾,似清醒似迷離,連自己抬頭她也還是這種專注的眼神。
這個時候,他多想抱抱她,親親她,回應她。
徐硯原本這些天不見她,以為自己定力已修煉到一定程度,結果還是抵不過她一個溫柔的眼神。
若不是有最後一絲理智在,他恐怕真的要沖上去。他忙看向窗外,外邊細雨霏霏,翠嫩的樹葉承受著雨滴重量耷拉著,清涼的迎面拂過。
他被風吹得清醒一些,和她說宋霖吩咐的事:“你父親說要想要見見你,有關於清明給你生母上香的事,這事你恐怕要先過問安成公主,不然詔獄不好隨便進出。”
他進去都是經過太子那裡請示。
初寧斂了斂神色,眸光有幾哀傷:“娘親的牌位在出事前被爹爹先移到弘德寺裡了,我去了杭州兩年多,只能給娘親燒燒紙錢,一次也未去過。”
她每每祭奠生母的時候他是知道的,不過從來沒有告訴她,怕自己說了她更難過。
“你娘親不會責怪的,事出有因,並不是你不孝。”
“嗯......”
小姑娘輕輕應一聲,又是黯然。
徐硯身上還有事,不能久呆,安撫了幾句失落的小姑娘,摸摸她額發,在她不捨目送中離開。
初寧那頭就到安成公主那裡說想去見爹爹的事,安成公主想了想,說道:“我陪你一起去。”
她提到給生母上香的事,安成公主就知道宋霖的意思了,但她一人進去詔獄叫人也不放心。
明德帝對妹妹總覺有愧,不過是去看個宋霖,自然不是攔著。何況宋霖已經遞上重要的新證物,平反的事幾乎就是定了。
雖然他對宋霖居然把最後一手留了近三年表示不滿。
於是當天初寧就進了詔獄,聽爹爹吩咐去拜祭生母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