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成公主向來是隨心所欲的人, 她說宴請, 那也是風風火火, 半天敲定名單便把公主府的下人們忙得團團轉。
初寧在一邊見識到了她的強勢與影響力, 貼子送出去半個時辰便紛紛有迴音,然後她就被安成公主帶去挑衣裳了。
這宴一設就連著三日, 初寧到後來都快暈頭轉向, 哪家是哪家夫人都要記不住。
到了第四天,她終於能喘一口氣,跟著安成公主進宮給太後請安。
太後在十五後就懶懶不太想動,一眾宮人都在邊上哄她高興, 正巧今兒有命婦也進宮請安,慈懿宮裡還算熱鬧。
安成見母後精神還算好,面上神色都輕松不少,拉著初寧親親熱熱擠到她身邊。初寧這才看清這命婦就是陳夫人,但其它兩位眼生得很,也沒有穿命婦的服制,而是一般的綢緞襖子。
不是她在這幾天見過的。
安成公主這幾年沒少給陳家白眼,陳夫人心裡忐忑站起來向她問安, 心想今兒真不趕巧,居然遇上了。
不是說這跋扈的公主近幾天都在府裡設宴,沒空進宮的嗎?
陳夫人思緒百轉千回, 臉上擠著笑給她引薦道:“這兩位是金陵顧德公的長媳與次媳,前兒來京城了,特此來拜見太後娘娘的。”
顧德公, 便是陳家後來結親的金陵大儒顧家,德公不是那位大儒的名,而是受人尊崇世人給他取的賢號。
顧德公在朝中並無官職頭銜,但自他教出來的學生在朝中不少數,明德帝對金陵顧家十分關注,也曾要給他加官入仕,但人家清高拒絕了。
顧德公說為官了就沒有時間去教導學子,將自己畢生所生傾受他人,即便是明德帝給他祭酒之職,也會讓他因為立場改變而思想偏頗。
他只想不問政,不立派。
明德帝聽聞後果然沒有再勉強,但年年朝廷對金陵顧家都有賞賜的。
安成公主聽到這兩位婦人的來歷,和善朝她們笑笑:“居然是金陵顧家,倒是我失禮了。”
難得對和陳家有關的人和顏悅色。
兩位顧家媳婦忙起身道不敢,說聲輕聲細語,眸光清亮,不卑不亢,一看便是世家培養出來的姑娘。
初寧免不多打量她們幾眼。
到底是安成公主來了,陳夫人暗道倒黴,也沒想多留,怕在親家面前被安成公主還記恨落面子。
在她告退的時候,心想總算順順利利,結果安成公主還是沒有放過她。在她轉身前突然喊了一聲顧家太太。
顧家兩位媳婦都轉身,見到她笑吟吟地說:“顧家是長房與陳家定親了對吧,你們如今在哪兒落腳,改明兒我上門去坐坐,也好送份薄禮蹭蹭你們的喜氣。”
顧大太太聽著這話下意識是覺得不對勁,但知道這是安成公主的心意,皇家人示好,她們不能不知好歹。遂福禮受寵若驚地應道:“民婦孃家哥哥去年調任到京,如今在鴻臚寺任職,民婦與弟妹就盤住在兄長家裡。殿下能來,貴腳踏賤舍,蓬蓽生輝,民婦再高興不過。”
安成公主直聽得兩眼彎彎:“那就這樣說定了。”
陳夫人站在邊上,臉陣青陣紅,領著兩人匆忙離去。
初寧也看出了安成公主的用意,這是在埋汰陳家呢。陳家是主親者,兒子娶親,又是大臣家眷,應禮才是能得安成公主祝賀的那個。
結果安成公主跳過她,與顧家顯得親熱,這不就是明晃晃打陳夫人的臉。
只要顧家兩位太太不傻,轉頭琢磨出味兒來,再一打聽,就能知道安成公主的用意。大約也能打聽到自己曾和陳家退親的事。
太後那裡已經睨了總愛作的女兒,嗔怪道:“就你精乖,就那麼和陳家過不去。”
“嘖嘖,母後,我是您撿來的嗎。居然為了別人說女兒。”安成公主坐下,一甩帕子,“這陳家前些年發動言家參女兒一本,鬧得皇兄都跟著丟臉,還是個趨炎附勢的。他們當年怎麼欺負初寧的,我還記得清清楚楚。”
本還想勸女兒放開的,太後一想起女兒和初寧先前被陳家那樣欺辱,心思也就打消了。
陳家確實太不是個東西。
初寧那頭說道:“殿下,您少為我生氣了,陳家也沒討得不是。”
徐三叔在後頭狠狠收拾了他們一把,如今清流派對陳同濟還一臉眼不是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