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老三是不是有家書送回來?”
徐大老爺剛剛從大理寺衙門歸家, 任氏在幫他更衣, 想到管事提了一嘴, 便向妻子打聽。
任氏神色頓了頓, 幹笑一聲:“似乎是。”
“什麼叫似乎是?”徐大老爺皺眉看向妻子,“你晚上又沒到母親那裡去?”
一個字又字, 顯出責備來。
任氏眼底有委屈, 幫他理著系帶說:“什麼叫又,我去了母親那兒請安,可她揮揮手就把我們都趕回來了,什麼也沒有說。家書的事是聽到管事那麼說, 那應該是送回來了。”
“母親把你們都趕回來了?安哥兒他們也沒留?”
“沒留。”
徐大老爺心裡就‘咯噔’一下:“是不是三弟那出什麼事了?我得去問問。”
說罷嫌棄任氏動作慢,拂開她的手,自己利索繫好腰帶就往外走。任氏聽著他在外頭喊人打燈籠的聲音,直咬唇。
自打上回她和大嫂冤枉了宋家那小丫頭,而且這裡頭有侄女的算計,丈夫對自己明顯沒有以前好了,好幾回還暗示她不要帶兒女回任家。
好像任家有什麼不得了的東西,要把她兒子女兒吃了!
任氏覺得氣悶, 就站在屋子裡,聽著他被人簇擁離開的腳步聲。
徐大老爺匆忙來到碧桐院,發現明間的燈燭已經滅了。他更覺得有異, 也等不及丫鬟通報,徑直進屋就朝內室去了。
“母親,兒子回來了。”
來到槅扇處, 他試著喊了一聲。
只是室內安安靜靜的,他想再喊,結果小丫鬟跟進來說:“大老爺,老夫人並不在屋裡。”
這個時辰不在屋裡?
“這外頭都黑了,又冷,看著要下雪的樣子。老夫人去哪裡了?”徐大老爺吃驚,小丫鬟搖搖頭:“老夫人沒說,是林媽媽單獨陪著出去的。”
林媽媽......徐大老爺想到一個地方,可能也只得那個地方了。什麼也沒有說,直接又出了門,他身後的小廝護衛都快跟不上他腳步。
徐家的祠堂裡,銀發的老人正站在丈夫的牌位前,手裡拿著帕子細細地擦拭。
其實每天都有人打掃,哪裡會落灰,但她就是一絲不茍地,每個細處都不放過。
林媽媽看著老人憂心忡忡的樣子,只能在邊上嘆氣。
自打收到信,老人就這個樣子了。
問是怎麼了,閉嘴不提,然後就到祠堂來祭拜老太爺。
她是老人身邊的跟得最久的人了,哪裡不知道這心裡是存著事,當年三老爺負氣出走的時候,老夫人就在祠堂呆了整夜。
這究竟怎麼了?!
林媽媽急得直想跺腳,正想再去勸勸的時候,老人突然手一頓,把帕子放到一邊的銅盆裡了。
“回吧。”徐老夫人轉身,又看了眼丈夫的牌位,似乎是下了什麼決心。
林媽媽當即噯一聲,眼中有歡喜,忙去扶住她的手。
老夫人這是想通了?
主僕倆才相攜著還沒走出祠堂的大門,就迎面撞上走得直喘的大老爺。
“娘!您怎麼大晚上到這兒來了,可讓兒好找。”
大老爺說著扶了她另一邊的胳膊,細細打量老人神色。
今天的月光被雲層遮擋了,燈籠的光幽暗,在風中打著璇兒,把老人的面容閃動得忽明忽暗。哪裡看得清她的神色。
徐老夫人視線落在暗夜中的石道上,語氣平常:“突然想你父親了,就來看看。”
彷彿就跟飯後散步一樣。
徐大老爺是不信的:“您是不是有什麼心事,難道老三那兒闖了什麼禍?遇上困難了?!”
老人一有心事就會往祠堂跑的習慣,家裡哪個人不知道。
“老三好著呢,哪裡有什麼事。他今兒寫信回家了。”老人笑了笑,“上面說軒哥兒也回來了,算算日子,頂多十日就該到家,我這才到祠堂來告訴你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