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寧住的屋前種了顆枝繁葉茂的香樟樹, 即便入秋仍是一片青翠。
秋日的陽光從茂密葉片間穿過, 再落在熟睡的青年面容上, 柔和光輝流轉, 顯出他最無防備的一面。
初寧悄聲上前,好奇地看他。
她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徐三叔。
閉著眼, 平時不經意間會流露的威嚴就不見了。說實在的, 她每回見到他眉頭一蹙,心裡是發怵的,只是仗著他溺愛自己硬在胡攪蠻纏。
那樣徐三叔就捨不得再訓斥她。
每每看他好氣又好笑的樣子時,莫名還有成就感, 這兩年就越發收不住性子裡的這點惡劣。總是又怕又賊膽橫生地挑戰他的包容度。
現在想想,這小心眼兒太壞了。
外頭起風,吹得樹葉沙沙作響,徐硯的衣袖亦輕輕揚動,他身上淡雅的香被風送到小姑娘鼻端。
初寧就想到醒來的時候是抱著他的手帕,想到他的無微不至,內疚得都想搖醒他,跟他說對不住。
她轉身到床鋪上抱了小薄毯子過來, 踢掉鞋子,小心翼翼跪在炕沿,給他蓋毯子。
本來就才退熱, 這麼一動,居然累得氣喘籲籲,腰都直不起來。要不是順勢靠到另一邊, 她非得砸徐三叔身上去。
小姑娘索性就往炕裡縮去,縮到靠著窗,離徐硯有半臂距離,安安靜靜看他睡覺。
看著看著,她眼皮也開始打架,不知怎麼跟著睡了過去。
徐硯感覺到胸悶,像是被石頭壓住,喘不過氣,生生給悶醒了。
一低頭,看到個毛絨絨的小腦袋,正壓在自己胸膛睡得正香。
她怎麼睡到自己身上來了。
徐硯意識慢慢清明,看到兩人身上各自蓋了薄毯,不過小姑娘的已經被她卷在身上,跟只蟬蛹似的。
他伸手探探她額頭,體溫正常,心裡終於輕松下來,往窗戶那裡看去。
窗戶不知什麼時候被關上,日落的斜揮酒在窗柩上,暖暖地照在他們身上。
居然一覺睡到這個時辰。
徐硯再度低頭看熟睡的小姑娘,雙頰嫣紅,唇微微嘟起,誘人的紅豔。
他想到自己的心思,無聲輕嘆。
小姑娘什麼都不懂,對他也沒有防備,這樣黏著他,不是考驗他的自制力嗎?
是這麼想著,指尖已經輕輕掃過她的臉頰,將她額發撥了撥,早上的小包和發紅的地方已經消退。
他抬手,壓抑著想與她的親近,把手抽離。
有腳步聲從外往裡,徐硯緩緩坐直。汐楠進來後看到他動作輕柔,似乎是不想驚動自家姑娘,要從炕上起來。而自家姑娘的睡相,讓她看著都臉紅。
她在姑娘睡著後出去一趟,回來再一看,姑娘就滾人懷裡了,這事怪不到徐三爺身上。
汐楠想說話,徐硯朝她比了個噤的手勢,在抽開身前用手托住小姑娘的頭,讓她墊著迎枕。
初寧猛然離開溫暖的懷抱,不滿地翻個身,又沒有動靜了。
“一會就把她喊醒,睡多了,晚上該走困。”徐硯穿好鞋子,理了理衣襟。
汐楠點頭,心裡奇怪。既然要喊醒,為什麼三爺現在不順帶就把姑娘叫起來。
徐硯吩咐一聲就出了屋,腳步極快離去。
汐楠只當他有急事。
到了晚上,初寧果然走困了,在黑黑的帳裡睜著雙眼,望著帳頂,怎麼也睡不著。綠裳今晚值夜,擔心小主子還害怕,就在床邊加了張小榻,正睡得發出微微的鼾聲。
初寧聽著這聲音,來來回回翻了幾個身,更加睡不著了,總感覺少了點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