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說,我也能查出來!”
司徒楠一向知道楚長歌不如她表面上表現出來的那樣,可是如今這樣的眼神卻還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這幾年來,他到底還錯過了什麼?
“還用查嗎?皇宮裡你覺得還有誰,能有這通天的本領!”
楚長歌冷笑,“可若是沒有人在一旁鼓動,那個人不過就是一睜眼瞎!”
“睜眼瞎?呵呵呵,”司徒楠突然笑得有些古怪,“自古能坐上那個位置的又有幾個真的是‘真眼瞎’呢?”
“你什麼意思?”
“長歌,你一向聰明,也一向知道收斂,他知道你有問題,也不會拿你怎麼樣,因為你,因為你們整個家族於他還有用,這原本就是一種制衡。只要沒威脅到他的利益,他永遠不會動你。可若是哪一天,你於他沒什麼用了,更或者你的存在威脅到了他的利益,你覺得你還有存在下去的理由麼?”
楚長歌不說話,似乎在思考司徒楠說的好,在思考司徒楠是不是在跟他打太極,是不是在推脫自己的責任。
司徒楠從來不會和別人說這麼多話,提醒別人這麼多,可眼前這個人卻是他不得不拿下的,就算不能據為己有,也一定要讓她站在自己這一邊,不管是威逼還是利誘,總之,她,一定是要站在自己這邊!
“你說的沒錯,我的確是動了些手腳,可最終做這個決定卻是他。”
棄車保帥,司徒楠讓賢妃將李家在密道中藏有火藥的事先供了出來,以皇帝多疑的性子遲早會將冷宮中那個密室給查出來,與其這樣還不如先發制人,損的無非是這一室的火藥還有賢妃這一段時間的寵愛。
而這件事,說得太早會引起皇帝的怒火集攻,說得太遲又會讓人懷疑動機是為了自保。
好在憋了許久,終於到了一個合適的時機。
楚長歌卻不管司徒楠的解釋,她甚至不再遮掩,直呼其名,“司徒楠,若是無垠有事!若是他有事!”
“他一定有事!長歌,你還不明白嗎?哪怕今日他不死,父皇也不會讓他活下來了!他,根本不是父皇的兒子!”
恍惚間,兩人之間像是突然打破了所有禁忌和隱瞞,楚長歌沒有問司徒楠是怎麼知道這件事的,司徒楠也沒有問楚長歌為什麼在聽到這個訊息後沒有一絲驚訝的表情。
是,這件事,早在兩年前楚長歌就知道。那時無垠剛查清楚自己的身世便告訴他了,原本他早就要回北國當他的戰神墨青烈,可是,可是為了自己,他留了下來。
沒錯,為了自己,都是因為自己。每一次,都是因為自己!
楚長歌站在原處,還是那個表情,漠然、冰冷,她不相信,絕對不相信昨天還站在自己面前的人今日就這麼死了,絕對不相信他那樣一個算無遺漏的人,就這麼死了。沒有看到,她就絕不相信,絕不!
可是此時,腳下卻像灌了鉛一般,半分步子都邁不動。轉身就走去尋個確切的答案都沒有力氣都沒有。
“別再自欺欺人了!無垠這次,一定兇多吉少了。”司徒楠的話很輕,得意中卻又帶著一絲絲嘆息,這句話,成了壓倒楚長歌的最後一根稻草。
楚長歌踉蹌了兩步,臉色煞白,胃中翻滾,喉頭腥甜,一口血便這麼吐了出來。眼前一黑,就這麼朝地上摔去。
楚長笙遠遠的看著司徒楠抱住了倒下的楚長歌,那聲爆炸,還有長歌如今的情況。心中隱隱感到不妙。
而司徒羽在感受到自皇宮傳來的爆炸後,只沉思了一小會,便勒了勒韁繩掉頭而走,往皇宮的方向飛馳而去。
如此劇烈的震動,引起了定京城中所有人的注意,沒有大火沒有硝煙,就是一陣震耳欲聾的轟隆聲,在皇宮的方向,在那座老百姓都只敢遙遙而望的宮城內。
青衣男子剛從楚家大門走出來,受這轟隆聲影響,整個人往楚家大門上靠去,他遙遙望著皇宮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什麼。
“今天真是出門不利,那小丫頭出門不說,還遇到地震了?”麥扶摸摸後腦勺,“主子你沒事吧?”
“沒有。”青衣男子拂開麥扶伸過來的手,目光沉沉的不知道在想什麼。
而皇宮中一塊原本便鮮有人煙的地方,此時更是蟲鳥無影,了無生氣。
這裡是冷宮,皇宮裡原本就最死氣沉沉的地方。住在這裡的人一向最受忽視,就算如今這方天地幾乎已經全部塌陷了,大家關注的也都只是房屋的損壞程度,竟沒有一人去關注、去想、去救裡面的人。
“皇上,這...”沈公公看著被眼前這副光景震撼到了,吶吶地說不出話來,他怎麼要想不到這些火藥的威力有這麼巨大,不應該說,他怎麼也想不到李家當年的勢力竟然大到運了這麼大一批火藥進宮,卻沒有一人發覺!
皇帝的臉色有些陰沉,要不是一開始答應了賢妃不牽連追究,此刻死的又何止是在冷宮裡的那些人?不過賢妃可以放,司徒楠可以放,但是將這批火藥帶進皇宮的人,他卻絕不會放過!一個都不會!
“傳令下去!這件事全面封鎖!有誰敢透露出去一個字,誅九族!”
沈公公一愣,隨即點頭,“是,皇上。”
“還有,”皇帝已經轉過了身,再不去看塌陷的冷宮,他深吸了一口氣,雙目緊閉,好久之後才將眼睛睜開,此時的皇帝彷彿一下子蒼老了好幾歲,所有的精氣神在那一瞬加都消散了大半,他長嘆了一聲,“他,依舊是他。永遠不變。”
沈公公一愣,多年的陪伴讓他一下子明白過來,“是,皇上。”
皇帝的腳步頓了一頓,似乎在最後感受著這裡的氣息,一會兒,便快步離開。
沈公公被留下來處理善後事情,他看著皇帝離開的背影,匆匆而又蒼老,搖了搖頭。皇帝要掩蓋的不止是宮裡藏有火藥這件事,更要掩蓋的還有那個人,那個這幾年皇帝幾乎捧在手心的人,無垠公子。他最愛的女人的兒子,可卻不是他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