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安沒有這次沒有哭出來，表情凝固著。
熟悉又親切的聲音叫她的名字：“許安，你來把試卷發一下。”然後她的右手在因為失而復得的欣喜而顫抖。把右手背後，用左手接過試卷，然後再換右手拿著試卷，把試卷分成五份，大家分攤著發。右手抖動的幅度很明顯，她只好用左手壓著。
到她手裡的試卷就只有十張左右，面對著這些有些陌生的臉都想不起來名字，但若是看見了名字，還是能將就認出來。
她終於把試卷都發完了，額頭上因為緊張都滲出了小汗珠。
坐回位置上時，看見桌上那熟悉的字跡，這是屬於她的試卷，心裡異常親切。從頭到尾看了遍，錯的題目並不多，她的分數沒猜錯的話，又是前幾名。她是43分，滿分50。第一次是給詞語加拼音、補好缺胳膊少腿的成語。第二題是古詩默寫，第三題是考名著裡的內容，第四、五題是閱讀理解。每題十分，除了第三題只有四分，缺的分數都勻給了最後兩題。第三題一般都只有兩個空，一空兩分。
許安記得，她這種題從來就沒做過滿分。學校下發的課外閱讀她也沒看過幾本，所以瞭解的並不多。就連古詩有時候也會卡殼，不過她跟別人不一樣，她不會直接空白，而是照著前面那句自創一句接上。雖然肯定不對但是咳咳，看起來好點。她做的詩大多能壓上前一句的韻，也能對上景。
這張試卷一如既往，兩分扣在了第三題名著，五分扣在了閱讀理解。閱讀理解的那些套路都很明確，對什麼題用什麼套路。重點就是透過現象看本質。逐字逐句地推敲。
多麼娟秀的字型啊。許安心裡自大地想著。
她的字，帶著些女子的娟秀，也有男子的剛勁。字跡清晰卻不能算很好看。她往常練字帖的時候都不愛規規矩矩地寫。叛逆的心理就會這麼想著：做人要有自己的特色，不能照搬別人。字也是一樣。現在感覺也有道理。但這決不是不好好寫字的藉口。
班級裡優秀的人太多，她只有語文算是“冒出尖尖角”。那些真正優秀的人都是全面發展。每每驚羨於她們的優秀。就像方桐和張若都會彈琴，在一起有很多話題。當她們聊起琴的時候，她大多數時候在旁邊聽著，偶爾插一句嘴。
老師環視了教室，看著後面那排的學生，眉毛忽然一蹙，眼神也越發凌厲起來。她清了清嗓子，嚴肅地說：“程傑，坐好了！別睡覺。你看看你那個卷子，一張大白卷就敢交上來了！”
同學們都紛紛回頭看他，他還半趴在桌子上打盹，脊背都被睏倦壓垮了。勉強撐起眼皮看老師，那朦朧的眼睛恐怕都沒有看清楚她，接著木然地點點頭。身子往後一挪，把頭離遠桌子。睡意太強，他沒過一會兒又閉上了眼睛。頭側著。
老師見他這樣火越大，一聲吼：“站起來上課！你什麼時候醒了什麼時候坐！”
他不是暴脾氣的特別叛逆的學生，也不跟老師吵，扭扭捏捏地倚著牆，順著牆慢慢站起來，然後把身體一歪，稍微離遠了牆。
老師心頭火氣被外面吹進來的春風吹滅了。拿起她手裡的那張試卷對同學們說：“這次考試，全班考得最好的是葉柏雲和許安，一個考47，一個考43。葉柏雲的語文成績在年紀裡也是能排得上名次的，大家都要像她多學習討教。”
接著教室裡響起一陣熱烈的掌聲，很多雙羨慕的眼神朝她看去，也包含許安。
許安以前在班裡一直跟她爭語文第一，論綜合成績可遠遠不是她的對手。她真的老優秀了，除了數學稍弱了些排到前十，其他學課都是前五。在年紀裡也是前一百。大家的偶像。能跟她相提並論的還有秦肖。秦肖的成績是全班第一，這麼優秀的姑娘一直被他擠在後一位。第一和第二算是卡座了，大家都在三四之間爭。許安的成績在中等偏上一點點。張若和方桐穩在前十。偶爾也有前五的時候。她們兩個有個共同點就是不喜歡語文。都是理科的料子。
“我們現在來看看這張卷子的問題。”老師揮起手裡的卷子，“同學們對閱讀理解的練習還是不夠，考慮的方面不夠全。這些錯也就算了，古詩默寫竟然也有人會錯！而且錯的很不可想象！你們是怎麼做到把兩句不一樣的半句詩湊在一起的？就數你最聰明瞭。”
她話語間能聽出生氣的火苗，不出意外下面又有人要抄一百遍古詩。
果然接著報應就來了。“古詩有錯的人還是像以前那樣，像我剛說的這種錯法，把兩個半句所在的詩都抄一百遍。”
她說得很平靜，坐下唏噓聲漸大。又被壓下去，“錯了就是錯了，別亂寫。寫著寫著到最後你也不知道什麼是對的了。我這裡都有記錄，別少抄，別耍小聰明。要是被我發現有人一手握幾支筆一起抄，那你用了幾支就翻多少倍。”
大家的眼神都慌張起來，暗自嘆氣。竊竊私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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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我們現在開始講試卷。”
教室裡又重新安靜下來。許安看著自己胡編亂造的詩狠狠地嘆氣。心想：完了，我又得抄一百遍了。以前抄過好多次。
書裡的內容她沒有忘記很多，大多再練一練背一背就都回來，她記憶力的保質期一向蠻長。這門課的溫故並不難。
聽老師繪聲繪色地講著題目，彷彿陷入了快樂裡。她也會有這一天啊，覺得上課是幸福的。
不知不覺，想起了初中畢業時的那一幕，大家都挨個跟班主任告了別，往常嚴厲的她抹著眼淚變脆弱太多。我們對她是一種不捨，她對我們，是54種不捨。那天，互相說：“說好不哭的呢。你一哭我也想哭了。”最後大家都沒繃住，三個人抱在一起哭得撕心裂肺。
正當她走神的時候，老師用卷子輕輕拍在她的腦袋上，說：“上課要認真，不要走神，你看葉柏雲不管上什麼課都沒有走神過。”
許安認真地點頭。然後捧著試卷鑽研錯題。
就這一張試卷，講了半節課，剩下的半節課接著講上節課沒講完的文言文。
文言文也是頭痛，背翻譯背原文，背完要默，默完就抄單個字意。然後接著背默。還要理解大意、文章結構、所用手法、人物性格等。學個透徹。
她總是告訴自己熬一熬就好了。總有熬出頭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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